疤痕的记忆

杨振文
　　表面上看，我的五官端正，可是我曾破相，稍为仔细看下，就不难发现我的上嘴唇不平衡，左边大，右边小，中间有一道裂痕，不明显地将上嘴唇分作两边。我这一破相，不是先天性就有，而是后天造成的，是当年在部队服役时缺乏卫生常识，不小心给留下的。如今40多年过去了，但每每想起，仍然历久犹新。
　　1974年的冬天，一纸入伍通知书，将我这个还不满18岁的农村青年送进了军营，在广州市五山广后直属供应部教导队新兵集训3个月之后下连队，来到了驻扎在韶关市莲花山下的广后某部勤务排服现役，肩负着国防油料仓库看守任务。离开农村之后，部队生活很好，不愁吃穿，在火热的军营里，我有着一股使不完的劲儿。
　　我们勤务排有3个班，我被分配在1班，工作任务不是站岗放哨，就是军事训练，或者是搞农副业生产。1975年6月的一天上午，轮到我们班搞农副业生产，我和班里其他战友一起来到菜地干活，分工有浇水、拔草、挖地、挑粪水的等等，好强的我争着挑粪水这重活来干。大家在班长汤宏光的带领下，顶着热辣辣的太阳，一边劳动，一边说笑，汗流浃背不在乎，干得甚欢，一点儿也不觉得苦累。中间休息时，我因为鼻孔下面上嘴唇长了一个疮，也叫青春痘，已经长脓了，就用手挤压将脓弄出来，以前，我脸上长出的痘痘，都是有手挤压出来的，也无济于事。因此，这次也不例外，在挑完粪水淋菜连手也不及洗，就用手硬是将疮挤破，可是这次不同往次，一阵挤压过后，导致细菌迅速感染发作。
　　一夜之间，我的上嘴唇肿胀成猪八戒一样，嘴巴张不开，连说话和吞水都困难。次日上午，战友们都训练去了，我独自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怎么小小疮子，却弄出如此之大祸，后悔当时手多，太没有卫生常识。虽然战友们很关心，帮我从炊事班厨房端来病号饭面条放在床头让我吃，可我嘴巴肿成这样，我想吃却张不开嘴吃。想想在家生病时有父母呵护着，关心着、眼泪就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掉，我刚出茅庐就遭受如此大的挫折，那时我特别想家，特别想着远方千里之外父母。
　　对我突生病情，部队长关瑞林十分重视，次日中午就派卫生所刘医生，专程护送我乘火车前往乐昌市，往进解放军第189医院五官科，我躺在病床上，听见主治医生和我部卫生所刘医生窃窃私语：刘医生幸好送来及时，小杨伤到的嘴唇部位系危险三角区，细菌感染很容易上头，如果上头后果就不堪设想。卫生知识肤浅的我，这时才知道，嘴巴周围是危险三角区，如果弄伤感染，后果严重，治疗起来很麻烦。至此我才害怕起来，但已悔之晚矣，心中暗自庆幸部队送医及时，才挽回我一命。
　　经过打点滴，并结合中西医治疗，加之年轻吸收快，积极配合治疗，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有效控制，在我脱离危险之后的第3天，送我住院的刘医生才放心返回部队。
　　在住院的日子里，一位负责护理我打针吃药护士姓夏，湖南长沙市人，身材高挑，可能有1.7米，虽然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她心地很好。服侍我期间，把我当作亲弟弟一样看待，不但悉心照顾我，还经常开导我，陪我谈心，讲人生哲理，要我安心治疗，正确面对病痛，令我非常感激。遗憾的是当时没有留她的有关资料，出院之后没有联系过她，以至于我经过努力，若干年之后，我也由战士成长为军官。可是当我穿着4个口袋军官服来到乐昌市解放军第189医院找再她，想当面再谢时，却被医院政治处告知，对我如大姐般的夏护士已转业回了老家湖南省长沙市，由于当时信息闭塞，医院也没有留下她的联系地址和电话，以至于时至今日，这心结都没有了结。
　　在经过将近1个月时间医生护士精心治疗之后，我基本康复。怀揣着医生开的再全休15天的病假条，我依依不舍地离开医院与医生护士道别，返回韶关部队。
　　出院时，尽管主治医生一再叮嘱，嘴巴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尽量避免在太阳底下曝晒，特别是摸爬滚打式的军事训练尽量不要参加。可是上进心特强的我，一心想进步，而把医生话儿当成耳边风，将医生开给我的全休病假条压在床垫底下没有交出，也没有全休，就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军营生活中去，并不甘示弱，样样工作都想争先进。也许是由于当年没听医生劝告，不注意后期的恢复保养，而留下今天还有的嘴巴裂痕。但是作为铁血男儿的我却从不埋怨，也从不后悔。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今40多年过去，我也早已脱下了军装，离开了部队，离开了粤北。但在部队时给我留下的嘴巴伤痕，记忆却是永远的。
　　人就是这样，当你有过伤过痛过的经历，对他人有个警戒作用，有个可吸取教训地方，避免不重复类似我嘴巴的伤痛，那么坏事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