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前行

　　邹玉芳
　　“金强，你今天怎么不笑？你不欢迎我们来，是吗？”
　　“欢迎欢迎。杨老师，你怎么隔那么久才来看我。”坐在走廊地板薄板上的金强歪着脑袋问。
　　“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今天这么多人来看你，开心不？快说，哪个你认识的，还记不记得名字？记得名字的，下个月他们会再带上礼物来看你哟。”杨老师一边笑嘻嘻的说，一边手里不停的给金强理头发、胡子，很快就把头发、胡子铲掉，又用海棉擦去落在脖子、耳朵间的发屑。义工海燕拿来扫帚打扫地上的落发，其他义工帮忙收拾脏乱的家。
　　“有两个来过。扫地这个叫海燕，白裙那个叫小黄，其他的第一次来，不认识。我虽然瘫痪了，可我脑子是清晰的。你不要欺负我这个瘫子。”金强睨了杨老师一眼。
　　“怕我欺负你，你赶紧站起来呗。”“我要是能站起来，还用你叫？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欺负我是个瘫子。”金强说完，自个儿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在一旁帮忙干活的义工听到两人的对话也跟着笑起来。
　　我奇怪杨老师怎么可以这样与探访对象对话？杨老师告诉大家，一般的病人病久了性格会阴郁，有戾气，今年已64岁的金强因病瘫痪将近40年，好在他的心态好，平时义工过来看他，他经常跟义工开玩笑，义工也跟他开玩笑。“生活已经不容易，真的没有必要耿耿于怀。既然无力改变目前的困境，不如快乐的过好眼下的每一天。”杨老师说。
　　杨老师搞干净金强的个人卫生，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金强的老母亲，得知她到村里的卫生所买眼药水去了，便陪着金强拉家常。海燕与小黄则一前一后出门去村卫生所接金强的母亲去了。
　　在与金强的闲聊中得知，他瘫痪后，因家里穷，没钱医治，渐渐地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长达40年的时间里，要么坐着，要么躺着，其他啥也干不了。“初时我还能用双手扶着桌椅慢慢移动。慢慢地，两只手也萎缩了，用不上力，没力气支撑身体的重量，每天只能由老母亲将自己从房间里的床上拖出房门外的木板坐着，到了晚间又将自己拖回房间的床上。”坐在木板上的金强仰望着天空，眼睛有层雾气。
　　在金强的房间，我看到一张奇特的床，床没有床脚，为了防潮，只用砖头垫着，床的高度就是一个平躺着的砖头的高度。即便如此矮的床，也成了金强难以逾越的坎。
　　正聊着，海燕与小黄一左一右扶着一个头发花白、腰弯成九十度的老太太蹒跚着走进院子。杨老师说老太太就是金强的母亲。我心里暗暗吃惊，瘦削的老太太最多不到80斤，金强怎么说也过百斤，年迈的她如何把儿子金强从房间里弄到走廊？又如何把儿子从走廊弄回房间？
　　“总不能让金强老在房间里躺着，要出来见见光，见光的人心情都是阳光的。以前金强自儿个还能挪动，出入还容易些，近些年，金强是一步也移不了，我也老了，扶不了他，每天只能抽着他衣领一点点拖，拖不动忍不住就骂，我骂他他也骂我，骂过后娘俩抱头大哭。虽然邻居、村干部也经常过来帮忙，但终归不够方便。每天早晚我都要弄好长时间。我今年84岁了，不知道自己还能照顾他几年？那天我走了，他一个人怎么过日子？”老太太用手背抹着眼睛，我们也听得心酸。
　　我悄声问杨老师，怎么不把金强放敬老院去？杨老师摇头，说农村有些问题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金强就好。杨老师和爱心人士是3年前开始跟进金强家的，定期探访。考虑到母子俩都没有劳动能力，去年以来，爱心人士林先生每个月定向捐助500元给金强，杨老师与爱心人士每个月最少探访金强母子一次，每次都会带上大米、花生油等生活品。
　　一双手虽托不起整片天，但可以撑起弱者头顶的那片天，有脚虽走不遍世间的路，但可以看着你在铺满爱的路上行走。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但为了看到明天的太阳，人人都应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