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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9-01-28期 第B4版:往事

雪的记忆

  

王侏晓
  又到冬天,我又想起了雪。我第一次看见雪是在湖南。那是差不多四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父亲在湖南湘潭山区的连阳煤矿工作。父亲初中毕业后在村里当了两年赤脚医生,碰上招工就应招到了湖南。我六岁那年,父亲回家探亲后便带我去湖南。
  我第一次看见雪,记不起是哪月哪日了。反正一觉醒来,推开用茅草竹木搭建的工棚的门,雪漫天遍野地飘得正欢。一排排的工棚、独自守在山脚的学校、灰色的办公楼、井塔等都戴上了大大小小的白帽,真是白得壮观,白得耀眼,白得无边无际,活生生地折服了我这个生长在南方乡村的小孩。
  当年,我应该在雪地里干过很多事情,但可能因为年龄太小,很多都忘记了。不过,我和小伙伴在雪地打雪仗,掷雪球,玩游戏,这些当然是少不了的事情。
  在雪地玩的游戏很多,其中一种是弹火柴。那时没见过什么打火机,只有一盒盒火柴。不知哪个捣蛋鬼“发明”的,用左手紧握火柴盒,大拇指将火柴带药的一头竖靠在纸盒磨擦燃烧的砂纸上,右手大拇指弯压中指指尾,然后对正火柴竖着的带药的底端,被圈压的中指用力一弹,将火柴弹出去。只见火柴划出一道漂亮的孤形火光,在雪地里特别抢眼。这就是所谓的打火柴仗。年幼不知此游戏有极大危险性,玩得开心就啥都不理了。有一次,我将燃着的火柴弹向了工棚,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幸好下班的矿工回得及时,将火熄灭了,才没有酿成大错。父亲狠狠地将我责罚了一番。
  离煤矿十多公里有个小圩镇,父亲遇上休假,大都会借上单车到圩镇寄信或粮票给母亲,每次去父亲都会带上我。下雪的日子,雪厚点就骑不了单车,只能开动双脚这“11路车”,一步一步地丈量着地球向圩镇进发。记得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地上积雪都到脚踝了。去的时候,我劲力十足,自个儿一路向圩镇直奔。吃足玩够了,我才肯高高兴兴地跟着父亲回煤矿。父亲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每次都板着脸孔却又耐心地跟在我身后,任我“为所欲为”。回程时,雪好像下得更大了,路上积雪没过了我的小皮靴。越往回走,小皮靴粘的雪泥就越多越重。才走了两三公里,我就走不动了,脚上冻疮痛得很,双脚麻木僵硬。父亲一把将我拎到背上,哼着歌儿将我背回了煤矿。
  那年年底,父亲带我回了老家,我够龄读书了,不能再这样“疯”下去了。那双陪我在雪地里丈量过地球的小皮靴,我保存了很久,但回老家后因尺寸和天气问题,我再也没有穿过。岁月的流转,让小皮靴变硬了,皮也裂开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口子,终于在我第二次搬家时,忍痛丢掉了。那是我在湖南的唯一纪念品,也被我无情地抛进岁月的记忆箱了。就连那痛得要命的冻疮,在我回到老家后不久就彻底好了。现在想想,哪怕我冻疮再复发一两次也好,最起码能让我真真切切地回忆一下在湖南的时光。可惜一次也没有。
  后来,我在湖南长沙、黄河边、九寨沟、黄山也看过雪,但我感觉都不及小时候在湖南煤矿对雪的印象深刻。现在,父亲卧床一年多了,我想借此文感谢当年父亲在雪地里背着我的辛劳,也祈求上苍再多给父亲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