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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8-04-10期 第B4版:文化

青山不老 绿水长流

——我与陈光宗恩师的情缘

  吴学翔
  最后一次见先生是今年春节前农历二十八日,我与庞积聪老师专门去为先生拜年,先生见到我们非常高兴,拿出几幅新作让我们看,并提出要同我们出外吃蚝炸,一起看书展,一直谈笑风生……
  四月二日晚八时许,竟然接到先生病危的消息,马上与慧谋驱车赶往水东人民医院。先生亲人说先生刚走,悲痛之情难以掩抑,当积聪拉下盖在先生头上的白布时,见到先生安详地闭着眼睛,这才相信先生走了!
  呜呼,人生无常,莫过于此;哀哉,人生悲痛,莫过于斯!
  这两三天,痛失恩师的悲哀,淹没了我的全部,一整天都是生活在与先生交往的思绪中……

  不经意的错过成了最大的痛
  两年前就与恩师约定举办“师生二人书法展”。从约定之日起,先生以其饱满的创作热情,开始创作展出作品。我们还有分工约定:先生要求我创作“伊体”,而他主要以“童体”为主。当先生大部分完成了他的创作任务时,我却因公务繁忙,未能完成任务。展期一拖再拖……而今看着满房子的先生备展作品,睹物思人,不觉悲从中来:美好的约定,因为总以为有的是时间而错过。想起年前先生一再提及的“二人展”,而今却遥遥无期!无法满足先生的遗愿——不经意的错过成了最大的痛——其是想起先生的一再提及。
  先生一生步履维艰、历尽磨难。孱弱的身影在拿起笔的时候,却顿然展现“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在书画艺术的王国,先生是国王是永恒。先生对我的千般叮咛、万般教诲,言犹在耳。哀悼之情无从表诉,唯有在拉出“伊体”千钧之力的线条中,不时浮现先生的身影。
  相处时,先生总有谈不完的人生、谈不完的艺术。分开时,先生在电话里也总有谈不完的人生、谈不完的艺术。每次离开时,我总是让行动不太方便的先生不要相送。但是无论我们多熟悉了,先生依然执意送到门口;每次打完电话,先生总是执意让我先挂机。近年来,先生日渐年迈。我们一起时,沟通常常要以书写的形式。一次交谈下来,总是写了十几页纸。经常的电话沟通,也要经过先生的家人“翻译”,两个人的沟通成了三个人的传话。只有在手把手一起磨墨、一起写字时,沟通才是开怀大笑和淋漓畅快的。往日情景,历历在目,翻身醒来,先生已经离开……

  与先生结缘
  初中时便识先生字闻先生名--在河西少年宫书画展、在报纸上……先生的字让年少的我着迷。我把报纸杂志上先生的书法作品,剪辑粘贴成厚厚的一本,一有空就拿出来临摹。20世纪80年代的我,到电白读书。课余最喜逛街:不为玩耍,只为先生的字。因为那时的先生已经盛名。水东街头很多地方都有先生的题字,尤其是“电白汽车站”五个大字,我专门借来海鸥照相机拍下来,冲印出黑白照片,装在口袋里,一有空就拿出来看。“伊体”的力量已经彻底撼动我的心,其大气和方正的形象已经深深在我的心底扎根。读书三年中,时时渴望着能够与先生结识。但是年少的我,却总也鼓不起勇气登门拜访。记不清有多少次守候在巷口,仅为看上一眼,却始终没有勇气上前。
  直到毕业十年之后,在好友的引荐下,终于登门拜会,从此与先生结缘。
  先生一生爱“伊体”学“伊体”写“伊体”。我曾问起原因。先生哈哈大笑,说自己也曾学“二王”,但“写不入”。这是先生原话。我追问先生原因,先生才说一切是性格使然。先生性格刚正,对人对事不委曲求全,对“曲折”一类不喜欢。但偏偏是先生的直来直去,让他一生倍受“曲折”。造物弄人莫过于此。
  先生说,初学伊体,总是写成美术字。伊体看是简单,实则复杂,有“方严、奇肆、宽博、恣纵”的特点。先生说自己遍临汉碑以补充写伊体笔力,苦练二十载仍然羞于赠人。叮嘱我学伊体要与临习汉碑结合起来。这几年来我才刚有所体会,才偶见先生会心微笑——可惜,时不待我,先生不待我。先生晚年自创的“童体”,也是性格使然。晚年的先生,就是小孩一个。相见时拉着我的手开心得像小孩地笑,离别时拉着我的手不放伤心得也像小孩。童体,融入了行草篆隶,融入了先生率直的情趣和返璞归真的生活状态。先生还说我的性格和他一路:注定此生有缘。是的,先生对我的支持和教诲可谓不遗余力。早在十年前,在陆庆彪主持的一次文艺座谈会上,当着卢西林、杨成茂等大家的面,先生就用黎话向大家介绍我是他的“得意门生”。从青年书协开始,先生不遗余力地支持我的书法事业。先生一直牵引着我写“伊体”,只是自己自觉没有完全珍惜,仅得先生一二不足。真的愧对先生了。
  
  永远的先生
  先生自幼练字,七岁便写春联。先生说是启蒙老师几页的字帖让他走上书法之路。先生天资聪颖,一生用功。固本清源师出名门,学的临的写的也是名门正路。伊秉绶一路在先生笔下写得出神入化、进有创新,晚年更有“童体”的创新,这完全是“进去与出来”的顺其自然,是艺术生命繁衍生息的水到渠成,是信手拈来瓜落蒂熟--所以才有先生艺术的炉火纯青和无限魅力。有关先生艺术成就,早有公论,我不再细说。
  先生为人处世字如其人,方正大气、刚正不阿。与他接近又倍觉无限率真。正是这样特立独行无限个性的人,才成就其无限个性的艺术人生。先生西去,我痛失恩师,艺术界痛失一位真正的大师。
  先生是茂名书法事业的开创者和奠基人。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他就与关以良、吴桂材、符少华一起成立书法协会。先生说起他们几个人都是靠书信联系,相约旧区府门前,难得碰头聚首一次,几经努力,终于成立“茂名市书法协会”(茂名市书法家协会前身)。先生每每说起这样往事,总是微笑着抬起头望向窗外。是啊,永久桥头的木棉花仍在开着,而曾经的人与事已经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物是人非、逝者如斯,让人唏嘘不已。没有先生等前辈的开拓,哪来今天茂名书法事业的辉煌?
  先生人正书正,德艺双馨。先生一生正道直行、有傲骨而没有傲气,是永远的大家永远的大师。斯人已去,悲乎哀哉。风范犹存,方兴未艾。愿恩师在九泉之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