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07版版:读书

下一版>

<上一版

手机终端下载:

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1-01-13期 第第07版版:读书

史铁生,地坛里的一棵树

文/李小娴 生命无常,2010年12月30日,史铁生这位尝尽生活苦难的作家终于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永远地松开了手中的笔。他生前留下遗嘱,要把自己的肝脏和大脑捐给有需要的患者和医疗机构。我想,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他的肝脏和大脑,更多的是他的双腿……他仿佛是站着的,他的灵魂是站立的,傲岸而挺拔,他使那些经历过苦难或者正在经历苦难的人懂得了生命的可贵以及人生的意义。 史铁生给人的感觉很安静,虽然我见过的只是他的文字。他写下的每一个文字都是寂静的,那样的寂静或许要用心灵去读懂。读他的 《命若琴弦》、《我与地坛》、《病隙碎笔》等作品,你能感觉到一种宗教般的寂静给心灵带来的震慑,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他的作品忠实于生活,忠实于自身的经验,却不是那种咀嚼个人小情感的所谓的淡淡的忧伤。他的文字中有一种苦杏仁的味道,苦涩之下掩藏着独特的甘甜,是一味清热的药剂。写作对史铁生来说,也许是生活的必需和拯救,而史铁生的作品对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良药呢?他的作品并不是写给生活中的那些踌躇满志、志得意满的人看的,而是献给那些失败者或苦难者的,读者可以从史铁生的文字中找到渴望的安慰,并从中得到震撼和启发,从而明白生命的意义所在。 苦难是沉默的,而且总是倾向于孤独,因为愿意和苦难成为朋友的人很少,史铁生就是其中一个。大概是因为心里有太多伤痛,史铁生才选择了写作,然而,文字不知不觉中已经构成了史铁生的另一副精神的骨骼,他仿佛获得了两次生命,如果是身体的残缺使他的生命有了缺失,那么,因为写作而获得的这次生命更加完整、充盈和饱满,他最终拥有了自由的心灵。在《我那遥远的清平湾》里,那个陕北黄土高原上的小山村,他病倒了,“腰腿疼的厉害”,他高位截瘫的病根就是在那里落下的,但他并不追问自己遭受的苦难的根源,他只记得,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时,“那天,队长端来了一碗白馍”。爱,就这么简单,爱就是“队长端来了一碗白馍”。这碗“白馍”很多人已经不屑一顾了,史铁生依然久久的捧着。在他的笔下,像“破老汉”,“留小儿”那些在社会最底层苦苦挣扎的人,无一不对人世间充满了爱。他深信,爱可以超越一切苦难,超越人世间的种种恩怨。读他的作品,我们能感觉到一个受难者正用他滚烫的热血,静静的注入更多的受难者的心灵,不是施舍也不是恩赐,而是因为对每一个生命的珍惜与敬重。 听闻史铁生的骨灰也许将洒在地坛的树林里。我想,这大概是史铁生最好的归宿。当人世间所有的苦难突然集中在史铁生的身上时,他来到了地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找到一个废弃的古园作为自己的安身之地,史铁生找到了,他说:“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他长久地、寂静地坐着地坛里,彷佛也是长在地坛里的一棵树,并且在这里扎下了深深的根须。当“我活到了最狂妄的年龄忽地残废了双腿”时,史铁生无疑是极悲观的,绝望的,“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人间的节日”,史铁生想通了,把生死看透了,这样的“透”,通透与豁达,是对死的重新发现与超越。也许从这时候开始,一个高贵的灵魂就在这里生根、发芽了,他选择了忠实于自己的命运,忠实于自己扎根的大地。事实上,史铁生正是依靠一种类似树木的坚韧,从艰难的生活中成长起来,不断丰富自己的生命,同时把爱和温暖带给一个并不总是美好的世界。生命无常、生活艰难不仅没能阻止他的成长,相反,他用坚韧、爱和从容改造了他所置身的环境,把它转化成文字的土壤。身体的残缺、行动的不便使他的生命不能向更宽广的地方伸展,但他默默地选择了朝向更深邃的内核,于是,他的生命体现了一种有根的生命状态,深深扎根大地。他的写作也像植物的开花、结果一样自然、谦卑,他的文字就像植物的果实一样从沉默、寂静的心灵深处长出来,飘溢着花的香味和果实的甘甜。史铁生虽然失去了双腿,但他是站着的,他的灵魂是站着的,傲岸而挺拔,他使所有经历过苦难或者正在经历苦难的人都懂得了站立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他也许不必再到地坛里去寻找安静了,他已经在安静中找到了自己的“地坛”。 如果我们在纷繁的生活中也能守住自己内心的一片安静,那我们也会找到自己的“地坛”,这或许才是史铁生留给我们的最大的财富。 愿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