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

冬日的太阳暖暖地从窗外照进来。 一早下地的菊回来时，见被落在地上 。 “真死！”菊嘟囔了一句床上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叫秋。 菊是前年菊花刚黄时候过的门。秋说 ： “我不要 ！” “崽呀，十个肥婆九个福！”秋娘说。秋无言。 或许应了秋娘的话。从此，秋这个家才开始象个家：应补的补，应添的添，应长的长，应短的短，整整齐齐；秋家的田地也开始象个田地：该绿的绿，该黄的黄，该种的种，该收的收。村人就夸。 村人夸的时候，秋娘就露出两只又黄又黑的门牙。秋无言。 一天，秋扛着锄头下地。秋就掘，锄头在田地上空张牙舞爪。菊放下饭篮，说 ： “想把我埋了？”秋一激愣，才发现眼前的地被掘出个大窟窿。 菊是来送午饭的。菊在笑。秋的心就有点象是被那原本锄地的锄头裂出一道小口隐隐的痛。菊轻轻地从秋手里取过锄头，轻轻地把掘出的大窟窿拢平。菊明白自己男人的心。 秋坐在地头的一边吃饭，看菊拢地。菊虽然有点胖，但菊拢地的时候总是轻轻的，一锄锄地向前，很是好看，象是抚慰着这片曾受伤的油菜地。 回来的路上，两人默默地走着。小溪在淌着。从村子的一头弯弯曲曲地转着圈儿；鸟，嘎嘎地鸣叫着，在蓝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来又飞去，时隐时现。 突然，秋扯起嗓门 ： “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那样过，生活就得前思后想，想好了你再做，生活就象爬大山，生活就象趟大河……” 菊笑。菊说 ： “好听，象狼！” 秋有点得意。秋想起自己真有点儿象狼。晚上，他总要让菊说好多遍 “我好累”。 秋继续吼。脚下的田埂让他走得高低不平。 秋娘很满足。她为自己也为儿子证实了自己的话 。 “崽呀！十个肥婆九个福。”秋娘的两只大黄牙在跳动。秋在笑。 不久，秋发现娘的两个又黄又黑的门牙不知啥时候丢失了。秋明白是因为菊过门一年多，可是肚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娘天天都在瞅着。 “崽呀！隔皮猜瓜，难知好歹。”一天，刚刚吃完晚饭的秋娘，用那枯得满是皱折的手背一抹嘴巴，悻悻地说。秋就犯病，蒙被就睡。 蒙被就睡的秋，老是瞅见菊的笑在眼前晃荡。田里的油菜绿绿的黄黄的，象一朵朵绽放的菊花。秋娘悻悻的。 又是一个菊花黄了的时候，一天，菊在地里摘菜。夕阳鲜黄鲜黄的，照着菜地，照着菊的身影。菊红红的衣服在这黄是黄绿是绿的中间飘着，象朵红云。秋来到菊身边 ： “你休了我！”菊无言。 “你休了我！”秋又说。 “糊涂！” 秋并不糊涂。秋猛然把菊搂住。村前 弯弯曲曲的小溪在 静静 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