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07版版: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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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0-03-08期 第第07版版:岁月

乡村门槛的记忆

我国近代以前的建筑,从豪华的宫室到简陋的农村居舍,几乎都有门槛的设置。城乡过去居室的门,门体大都是从中间开合的门扇,门扇是以上下两个圆轴固定在门框轴槽内的,因此门扇的长度总会比门框的长度上下都少掉一些,上面所少部分,可以用门框上部构件加以掩饰,下面少的部分呢,则用门槛掩缝。门槛的作用是内外的界限,它可以将地气栏截于屋内,不让其逸去。但更重要的是门槛是体现一种主人的尊严和身份;在民间则称门槛是主人的脖子或脊背,是忌讳用脚去踩踏的。 门槛,词典统称是正门建筑物的一个构件。门槛者,指“门下的横木”(《辞海》)。门槛,又俗称门坎;在古代的典籍中,则称之为门限。《尔雅·释官》中有 “木失谓之阈”的话,注释者说 “阈为门限,谓门下横木为内外之限也”。乡下也有另一种说法,叫门槛做门当,即“门当户对”的“门当”。乡下人认为门槛是用厚厚的原木做成,地位越高的人家,门槛就高,位卑言轻的老百姓,门槛就低。民俗讲男婚女嫁要门当户对,门槛高的人家与门槛低的人家结为亲家,对高门槛人家来说是屈就,对低门槛的人家来说则是高攀。这个传统被岁月一直代代传承,以至于后来门当明明消失了,并成了文章里的一种说词,但人们头脑里的门槛却依然横亘如初。我记忆中,乡下的人在姻缘问题上总是言必称门槛,甚至把不想进某家的门,也反话正说成“你家的门槛高啊,我们哪敢进来哟”,可见,顽固的门槛思想比后来用水泥浇灌的门槛还要牢固。 乡 下也有把门槛与踏步(台阶)连起来称呼的,叫做“门槛踏步”。上台阶,跨门槛,大概就是进入一户人家的前奏。儿时,我很多时间在外公家里生活。我外公是乡里的大户人家,他祖父辈留下了一座很大的大屋,屋的门槛很高,我二、三岁到外公家,进入大门,如果没有大人帮忙,自己还是要爬过门槛才能进屋。这段记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外公家的门槛是木门槛,是用一截比较粗壮的木头做成,长一米多,高0.6米,它被卡在门框底下,安稳地长存于黄泥地上。它是我幼年时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在我二、三岁时的日子里,就是它,象一座山,横在我的面前,所以当我要出门时只能两手搂住门槛爬过,且有几次爬得快而跌倒了,惹得我外公的笑声从我身后紧紧跟来。 随着我长大,门槛就显得越来越矮了。到我上小学后,我星期天到外公家,一跨就过了门槛。到外公家后,我经常坐在门槛上,看过路的行人,看白云蓝天。有时还拿上一张小凳坐在门槛边,让门槛做台,做起作业来。我外公家养了条大黑狗,很会认人,我每次到外公家,它都过来摇头摆尾。不知不觉中我喜欢上了大黑狗,所以我每到外公家门,先同大黑狗在门槛上玩一会儿…… 我依稀还记得除了保护门户和主人的财富象征外,门槛还有其它作用。一来夏天可以坐在门槛上乘凉,乡下许多年纪大的阿公阿婆都经常坐在门槛上,手拿葵扇,悠然自得,乐在其中。二来门槛另一头可为砧板,用作破竹、破篾,天长日久,门槛上留下了些凹槽。外公常常把力气凝聚在门槛上,冲实带木塞的锄头柄……但随着岁月和人为的创伤门槛驼背得拱出地面,连对蚂蚁的啃啮和老鼠的钻洞也无力抵挡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外公家建造新房后,木门槛变成了水泥门槛。在我心目中,水泥的门槛比原来的木门槛差远了,除保留做门的护卫功能相同外,还欠缺原木的门槛的许多功能。新房进宅的当天,我在舅父的带路下,在杂物房找到了遗弃的木门槛,目睹它满身的创伤,我深情地告别。 门槛,在今天商品经济时代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小洋楼、别墅群。在党的富民政策下,农民的生活一天天地改变。什么荔枝楼、龙眼楼……传统的木门槛的大屋在乡村也寥若辰星。但积淀在人们意识深处的那无形的门槛,似乎一下子很难消失。“有时不珍惜,失时才宝贵”,这就是我对门槛怀念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