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盗案背后的困惑

前不久，县内一个偏僻的乡镇发生一起盗窃案，这是一起案情简单的案件。2009年11月的一天，65岁的犯罪嫌疑人陈某骑自行车到镇上收废品时，看见镇上市场附近有一杂货店。走到跟前的陈某顺着店门望进去，见杂货店的老板走进了里屋，店内的收银台抽屉半开着，抽屉里明显可见有一叠钱。陈某顿时心生邪念，他的手轻轻地伸进收银台抽屉，偷走了那叠钱。接着，他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往家的方向跑了。 小便出来的店老板发现放在抽屉里的1800元现金不见了，连忙询问旁边摆地摊的小贩。一小贩告诉他，几分钟前，看见一个收废品的老头似乎从他的收银台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后就骑车朝西走了。店老板立即驾驶摩托车去追，结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与老头相遇。见到这个老头与小贩们反映的人相似，店老板立即停车询问，听到来人是店老板，老头顿时慌了神，二话不说就从袋里掏出了一叠钱，店老板拿过钱数了数，还好，他的1800元钱只差了7元。尽管老头不停地赔罪说自己花7元钱买了几个面包和一包盐，他愿意赔十元钱，但杂货店老板还是毅然决然地报了案。 我到派出所公干时听到民警介绍了这起案情，一种对老头的厌恶之情占据了我的心。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不检点去干盗窃之事，也不嫌给儿女丢脸，这种人真是太令人不齿了。 可是，很快，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又攫住了我的心，这感觉使我至今一直很沉闷。派出所办案民警邀请我采访这位老头，还说我一定有兴趣，于是我和民警一同到看守所提审了陈某。 在我面前的老头，弯腰驼背，瘦骨嶙峋。他的个子矮小，头发花白，牙齿掉得只剩下十几颗，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褶皱。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实际年龄，我肯定会以为他已经七八十岁了。就是这样一个老头，竟然还整天骑着自行车到处收废品挣钱，真有点让人难以想像。 提审的过程非常顺利，老头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直觉告诉我，老头是一个一辈子勤快要强的人，也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 “你都那么大年龄了，为什么还要盗窃？”我不解地问道。 沉默了良久，老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原来，自去年老伴去世后，老头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他的两个女儿已经出嫁，3个儿子也已成家，但谁也不愿意跟他过。开始，他还轮流在3个儿子家吃饭，后来，他实在不愿意看儿媳们的脸色，就干脆自己做饭吃。可是，年老多病的他，只能靠农闲时走街串巷收购废品然后倒卖挣点差价钱维持油盐酱醋等日常开销。前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不好，苦于没钱看病，那天他一念之差才……老头泪流满面，痛骂自己丢人现眼……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在看守所里一切都好吗？”我随口问道。 “好，好。”老头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恢复了刚被提审时的平静。“警察同志，说实话，我觉得在看守所里待着比在家里还好，至少每天能吃上热乎的饭菜，民警们对我也不错。”老头一脸满足地补充道，仿佛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愕然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一个人平静地说，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竟然比外面的自由世界还好。一个为儿女们辛苦操劳一生的老头，到晚年却老无所养，我在为其感到辛酸的同时，不由得想到他的几个不孝儿女。难道他们不应该受到道德法庭的审判吗？老头的盗窃犯罪行为无疑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但像老头这样的生活处境着实也应该受到社会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