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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21-04-15期 第15版:小东江

岁月无声爱长在

  

■梁绮敏
  由于种种原因,我的弟弟呱呱坠地5个月之后,母亲就需要到外地谋生。我相对幸运一些,上幼儿园之前都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因此我很幸运地有过父母陪伴的睡眠时光,以及尿床挨揍的经历。
  用“幸运”来形容尿床挨揍,也许有人觉得不恰当,但我的确为这件事感到幸运。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住宿生,每周回家一次,周五放假,周日回校。有时候回校听到同学怒气冲冲地说,放假回家又和父母大吵了一架,我都黯然神伤,甚至忍不住心生羡慕。
  大多数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是无法避免与父母观念不一致,或者产生激烈冲突。但是由于我和父母长期分居两地,每次见面都倍感珍惜,所以一点都不敢违背父母意愿,便觉争吵都是源于难能可贵的朝夕相处。
  我至今还记得10年前,临近过年的时候,家里天井旁边有个水桶,里面没有水。月光微凉,我把桶倒过来,坐在桶背上,不远处是我家的洗手台,阿婆一般在那里淘米洗菜。当时可能是农历腊月廿三了,我掰着手指,歪着脑袋,问阿婆:“阿妈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啊?电话是说廿六吗?那就快了快了,还有3天。”
  在爸妈回来之前,我都会极其快乐地把家里卫生都搞好,再重点把他们的房间整理干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把他们的拖鞋拿出来,洗干净,放在阳台上吹风。他们一般是晚上七八点钟吃完晚饭就驾车回来,回到家已是夜深人静了,洗过的拖鞋也已经干了。
  小时候我住在一楼最靠近大门的房间,我睡眠很浅,总能听到爸妈回来的车声,这点功力甚至胜过家中的老狗。半夜听到熟悉的车声,伴着汽车特有的微微震感,我惊喜地从梦中醒来,头发蓬松,睡眼惺忪地到客厅或是到门外帮爸妈搬行李。每次都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是因为许久未见,心里有微微的恐惧;熟悉是因为眼前人就是心底里日夜牵挂的最亲近的人。他们会叫我“阿妹”,然后再带着笑意,也有些赶夜路的疲惫,跟我说:“头发长长了,又长高啦!”我每每听到,又是骄傲,又有些许不满,在心里暗自嘀咕:也没想想多久不见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二楼去看爸妈起床没有,舟车劳顿会使他们赖一会床。但我又性子很急,非常盼望见到他们,所以总是过一会就来看一下他们的房门开了没有。母亲是个很爱卫生又很勤劳的人,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再把房间打扫一次。在这个过程中,其实我真的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但还是寸步不离,一分一秒都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如果她需要什么工具,比如“使唤”我去楼下拿包纸巾之类的,我会非常开心,甚至觉得身披荣光,快马加鞭(实际上是屁颠屁颠)地跑到楼下去执行任务。
  相见总是欣喜,最恨却是离别。腊月廿六才相见,年初七母亲就又要离开。我从小就觉得,人在悲伤的时候,心是真的会隐隐作痛的,甚至偶尔好像它也在抽泣。因为过年,家里的老人会认为哭泣是不吉利的,但是我最不忍和父母分别,眼泪总也忍不住,只能偷偷地在房间里哭。房里还有父母为我买的新衣服,处处都是父母的影子,让我一想起就泪汪汪。躺在床上,看到母亲帮我洗干净的蚊帐;坐在椅子上,看着干净的地板又想起母亲拖地的身影;拿起笔来,又看到桌上母亲买的零食。终于到了夜深,家里老人都睡觉了,我便把纸巾带到床上,张大嘴巴哭个痛快。哭累了,眼泪停了,慢慢平静了,才能睡去。
  我最爱读余华先生的《活着》,主人公在不断失去——失去财富,失去依靠,失去寄托,让人悲痛,让人反思。现实中的我们,在还有依靠还有寄托的时候,应该好好珍惜,让无声岁月爱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