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终端下载:

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9-04-10期 第07版:茂闻·晚晴

生死情缘

  车群坚
  清明时节泪纷纷,陵墓园里觅故人。
  跪诉坟前千滴泪,奈何相隔阳与阴。
  我的父亲英年早逝,弟弟又少年亡,十四岁的哥哥为了生活,跟随舅父远离家乡谋生,家中只剩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就如豆荚,我是豆荚里的豆子,妈妈到哪里,我也就在哪里。
  念小学时,放学回到家里,不管母亲在厨房中、在厕所里或在田间,第一时间就要找到她。只要见到母亲,什么话也不用说,我就心满意足了。念中学要到县城,第一次离开母亲身边,心中更为挂念。入学的第一学期,每当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自修课也不上,跑回宿舍蒙被大哭。每到周末不管有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住我回家探望母亲,而母亲最不愿看到我星期天下午要回校前的景况。到了吃晚饭时,我总是噙着泪,强迫自己咽下这餐饭,尽管同路的伙伴们在催促我,我依然慢吞吞地吃,总想在母亲身边多逗留一点时间。我成了全校思家的典型人物,在校周会上受到不点名的批评。
  我为何如此依恋母亲?我也搞不清,也许是母亲给了我太多太多吧。
  听母亲说,我这丑小鸭,一来到人间,就被我的祖父判了死罪,他要母亲把我放入尿缸淹死。要知道,当时淹死女婴就如踩死一只小鸡。判我死罪的原因是我生不逢时,与父母“八字”不合,不是克死父亲就是克死母亲。但我是母亲身上刚掉下的一块肉啊,母亲跪在祖父面前求情,这才让我活下来。从此,我便成了祖父母的眼中钉,不但他们从没抱过我,连叔叔、姑姑也不能接近我。母亲便是我的靠山,是我的世界,是我的唯一。
  不争气的我,在几个月大的时候,又患了一场重病,肚子痛,食物、药物都进不了肚,吞下多少吐出多少,几天下来,我已奄奄一息。母亲只好又求行医的祖父,奢望他能开恩救救我,可是祖父竟又第二次判我死刑,他对母亲说:“人已病成这个样子,什么也吞不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母亲把将死的我背到外公家,那里有一个很有名气的老中医。母亲背着我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山路,途中还遇到一只小老虎擦身而过,真把母亲给吓坏了。
  到了外公家,老中医把脉开药后对母亲说,如果他的药液我能吞下两汤勺,我的病就有得救,否则……药煎好后,母亲一滴滴地喂我,我仍是边吞边吐。到了晚上,我已昏迷不醒,翻着白眼。大家怕我死在外公家不吉利,便用一个大草袋装着我,挂到后花园的龙眼树上。母亲依然没有放弃给我灌药,一滴泪一滴药地喂。
  也许是母亲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也许是我生来就要与封建迷信的祖父对抗,半夜里我会哭了,母亲也哭了。母亲又给了我一次生命。
  为医治父亲的痨疾,家徒四壁,还负债累累,我的童年是在贫困、饥饿中度过的。记得母亲总是把稀粥里的粥米捞给我吃,自己就喝下那清可照人的粥汤。她知道我喜欢吃芋头,每年家里的芋头吃剩一半后,她就舍不得吃了,留下来每天用草灰煨一只给我吃。
  母亲一辈子劳劳碌碌,连到天国也是走得如此匆忙。当我得知母亲脑溢血赶到医院时,她已深度昏迷,我跪在她身旁贴着她的脸,任我如何哭喊,她都不应我一声。我痛惜母亲临终前没留给我一句话,没让我为她喂上一口水、一口饭或一口汤,她去得那么安然,就像睡熟一样。我知道母亲没有责怪我,这更令我愧对母亲一生给我的爱。
  母亲患高血压时,我身为人妻、为人母,为工作、为家庭而忽视了她,没有给她做系统的检查和治疗,我一直背着负罪的心病。如今已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多么的悲伤和无奈啊!为了尽一份孝心,我立誓要为母亲建一个永久性的舒适安乐窝。“世人尽在忙里老”,弹指间,我已是六十有余的人了,而我的心愿尚未实现,我常默默祈求母亲对我宽容和饶恕。
  家乡民政部门建了一批永久性的墓园,这正是我梦寐以求为母亲寻找的安乐窝。为使母亲和英年早逝的父亲及可敬的哥哥能早日团聚在一起,在女儿和侄儿的经济支持下,我花四万元买了两个墓位。
  迁坟这天,乌云滚滚,时风时雨,风越来越大,它刮走了我心头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心病;雨也越下越大,这不是雨,这是我和父母、哥哥相会的泪水。
  陵墓园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半山腰上,这里十分幽静,也可享受到和熙的阳光,有一排排的松柏,有野花、绿草的簇拥。在这里可看到蓝天和白云,可看到家乡的山山水水以及日新月异的喜人变化。
  安息吧,我永远怀念的母亲!
  亲情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