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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7-11-27期 第22版:晚晴

父亲和他用过的锄

  • 念亲恩<br>
  

王新芳
  在尘封的角落里看到一把锄,一把父亲用过的锄。锄把上落满灰尘,结了蛛网。锄刃锈迹斑斑,看不清本来面目。藏身在一堆闲置的农具当中,没有人知道它经过多少战争的流离,季节的隘口。我嗅到一股浑厚清洁的气息,这是民间的气息,也是古老中国的气息。面对一把沉默的锄,我无法保持沉默。
  锄是乡村最重要的农具之一,主要用来翻土,播种,除草等。根据形状和用途,又可分为板锄、薅锄和条锄。锄头造型简单,一块铁,一根木,外加一个楔子,就成了农具。这是铁与木头的朴素结盟,二者携手,在某一天就闯入农业深处。锄把的长短很有讲究,往往和主人的臂力强弱有关。锄的运用,符合朴素的杠杆原理。一旦被扛在肩上,就注定劳作一生。
  父亲除草的样子,相当经典。那些草总是痴心妄想,和玉米争夺土壤和水分。父亲眼光犀利,看到一大团青草藏在玉米棵子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向掌心吐口唾沫,锄头准确前伸,落到草的根部。父亲用力后拉,草就极不情愿地离开了地面,而新土顺从地随着刃口起伏。父亲上前一步,目标又对准下一棵草。除下来一堆后,父亲会把那些草打理到一起,再远远地扔到田埂上。那些草生命力顽强,稍微有一点根须和土地相连,过几天就会起死回生,父亲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自古田野多农人,也多诗人。锄作为一种意象的存在,在古典诗词中摇曳生辉。锄,可以是名词,代表农具。也可以是动词,表示铲除的动作。成语“锄强扶弱”就是铲除强暴,扶助弱者的意思,带有几分豪侠气。“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锄禾”,就是薅草,这是薅锄的使命,也是农人艰辛的象征。在辛弃疾笔下,“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则是一幅趣味盎然的家居图。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其一)》中,“昼出耘田夜织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白天锄草夜间搓捻细麻,农家男女没有片刻闲暇。忙碌的农家男女是不会理解陶渊明的小浪漫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毕竟带点中国文人的理想状态。
  锄把沉重,它的脚印遍布大地,遍布农耕文明的每一条田垄与阡陌。一天天老去,独守清寂与风寒。但这并不代表消亡,而是以另一种形式,生动在我的内心。我用它来清除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删繁就简,然后,怀一颗向上的心,按照生命的秩序,生长。
  对那些在生活在风雨中劳作的人们,多些念想和尊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