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笑意

□陈沛霖（十四岁）
　　流年似水，翻开时间的相册，记忆已微微泛黄，徒留下人的喟叹，却又莞尔。在人生的峰回路转处，在山间的柳暗花明处，在记忆的深处，总有一抹笑意，挥之不去。
　　学校举行了一次古诗朗诵会。作为课代表的我被老师一手推上“战场”。望着老师递过来的稿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字。我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看着老师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我独自进了房间去背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我连这《苏幕遮》的第一小节都没背下。“好难啊！”我一下瘫倒在床上。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擅长朗诵豪放、慷慨的诗词，并未涉足婉约派的诗词，这《苏幕遮》这般伤感，柔媚，怎叫我朗诵呢？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许多的古音，与今天的发音截然不同，更是难上加难。
　　我推开窗，哦，夜已深了。周围人家的灯都熄了，星星孤独地闪耀着，月亮洒下清冷的银辉，蟋蟀在弹琴，蛙声阵阵，偶然有一两点萤光，那是萤火虫。晚风温柔地吹着，却无法安抚我烦躁的心。
　　良久，我关上窗，叹了口气。要不放弃吧，这不适合我。“嘎吱——”父亲轻轻推门进来，放下一杯热牛奶问：“怎么还不睡？”“背不下来”我垂下了头，“我想，这种诗词不适合我朗诵，我明天跟老师说说，放弃这次机会了吧……”父亲站着没动，好半天没说话。
　　“咕咕——”夜鸟的一声啁啾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显得有些孤独、清冷，甚至伤感。
　　“过来——”父亲终于开口了。我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字。顿笔，轻轻划过纸面，转折，竖下，回锋，收笔。每一笔都充满力道，行云流水。在纸上的，是两个词：“自信”和“持之以恒”。父亲看了看我，“相信你自己，坚持下去，不轻言放弃，好吗？”
　　“嘎吱——”门又被关上，父亲出去了。我感到眼角有些湿，点了点头。
　　此后是日复一日的练习，我向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师请教，渐入佳境。
　　比赛的日子到了。我穿着一袭红色齐胸襦裙，忐忑地上了台。心里紧张极了，深吸了一口气，却在一抬眼间看到台下的父亲。这给了我极大的鼓励。
　　背景音乐响起，我仿佛看到千年以前，被派到西北边塞的范仲淹坐在亭子里，面前是一坛陈年老酒。“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残阳似火，与远处的青山相映，苍茫的天空与湖水相接，水天一色。芳草萋萋，延绵不断，一直到山的尽头。那是斜阳照不到的地方，那是家乡的方向。暮色降临，他又登上高楼，倚着窗户。寂寥的夜，明月初升，只有明月与他相伴。他举起一杯美酒，杯中盛满月的清辉与他无限的乡愁，一饮而尽，一滴清泪却从他眼角流下，这便是“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了。
　　一首词朗诵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知道，我成功了。我望向父亲，他鼓着掌，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折射出骄傲的光，带着满满的笑意。我冲着他，自豪地笑了。
　　如今事情已过了很久，但那记忆深处的笑意，却始终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