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双鸿影

■黄元驹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四小工作了半年多。
　　在周末的晨昏，我们喜欢去四小散步。假日里，往日热闹非凡的校园此刻变得无比的宁静。行走在这座新盖的具有古典风格和现代色彩的校园，心旷神怡。古色古香的琉璃瓦屋檐，图文并茂的文化长廊，俨然一座有气派的学府。东面标准化操场，濒临海湾的一角，早晨和黄昏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海鸥和白鹭飞过，它们在天空留下美丽的倩影。优越的地理环境给予我们一种家的温馨。
　　然而在2019年9月之前，这里的一切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浮生若梦，世事无常。很多时候人生的道路是由不得你来安排的。我们做梦也没有想过，在中学执教三十多年之后，又来到小学的讲台，开始我们的小学教学生涯。
　　这些年来，我们在这条路上，风雨同舟，夫唱妇随。20年前，我们从乡下来到小城。栖居在某中学时，我认为此生再没什么变动了。年年秋色，岁岁桃李，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却也在平平淡淡中走过。然而2019年的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们在选择时，竟然一度迷惘。
　　我知道，我们需要共同进退。她受我的影响很大。当年，我爱读书，自然只能以书立身，以教书为业。年轻时候，有红袖添香的浪漫，有柴米油盐的烦恼。耳濡目染，她也爱读书，书让我们在平凡路上风雨兼程。我们没有也不需要什么锦衣玉食的奢华，可也如张爱玲所言：“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所以她伴随我的左右，奋力直追，一起在磨练中成长。我们相信自己的生存能力，尽管有的时候颇多遗憾。
　　于是，我们携手来到四小。当中除了几位同行的，里面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与往昔不同的教育环境，不同的教学方式，我们经受了严峻的考验。记得新学期开学不久，下起一场秋雨，我在教学楼对面的长廊里面，看见她在教室里面竭力上课。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花圃上落红片片，环视长长的楼台，仰望阴沉的宇空，令人伤感。我蓦然想起一句古诗“红楼隔雨相望冷”，心中油生淡淡的唯美的悲伤。
　　第一次到四小时，妻对我说，四小的校园很美呀，我也感到很意外。一座刚刚盖起来的学校，怎么会营造如此典雅的情怀呢？曲径连通的长廊，挂满了诗书经典，墙壁上别具一格的标语，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有丰富的教育内涵。开学不久，我就适应了小学的教学模式，快速进入“作战状态”，有暇去探究一下这里的校园文化。刚好那时候学校在编辑一本校园文化读本，我偶然间聆听了校长对礼文化教育的微言大义。他对礼文化教育理念的探索和实践，对启蒙教育和小学教育，以至整个社会教育都有真知灼见。恕我孤陋寡闻，我还没有听过哪个学校以礼作为校园文化建设的主题。礼是经史文化的精华，礼仪教育薪火相传，春风化雨，是我们民族永远不变的教材。至于陈校长“成就老师，发展学生”这一教育思想，令我耳目一新。过去，我们一直把学生作为培养主体，往往忽视教师的发展引导，其实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四小今天把这一想法（理论）施予实践，或者说是在确立一种以礼养德、以德育人的教育精神，是在论证一个社会道德教育的实践化的难题。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学校能够在这个实践中走出一条新路，一条有古人的治学思想的道路，但又异于古人经院模式的教育之路。
　　自此之后，假如有空我们都会来到校园走走。穿过黄昏的街头，在静谧的校园，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我们已从彷徨中走出来，心有闲情，自然可以打打球，可以为自己加下班，可以去浏览以礼文化为主题的长廊，在经传典故中求得心灵的安慰。很多时候，我们会互相欣赏，我爱看她在散步的模样，会由此想起从前的小家碧玉。现在，她“眉如远山，眼如新月”青春年华已经难再，可是，看她束衣素鞋，款款而行，也洋溢着岁月的收获。她的身体其实欠佳，以前繁忙的教学工作，不堪负重，患有职业病。到了上学期期中考试之后，她喉疾又发生变化。幸好四小的同事，能同舟共济，有人文关怀。学校为我们排忧解难，使我们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新年后我们期待新学期的到来。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举国上下，所有校园一片落寞。没有准确的开学时间表，我们的心也忐忑不安。在上网课的那段时间，我们曾悄悄地来到校园。一个落日的黄昏，校园操场东面的海湾上空有好多海鸥和白鹭在自由飞翔。透过如纱的落霞，妻子触景生情，念起了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问我此情此景，意趣如何？我则想起我们近年来的萍踪掠影。每个假期我们都会出去旅游，走过了大江南北，感受了不同的风土人情，她相信我在不同的境域都会找到诗意盎然的图景。于是我给她讲起了我的一个老师的故事。20多年前，我很尊敬的一位老师退休了，秋天他就带他的爱人去旅游，在西江的肇庆拍了好多旅游照片。我去拜访他时，他拿出来给我欣赏，与我述说了好些旅游的行程。他问我有怎样看法，我欣然地在他的一张合影照片背后题写一句“秋水长天双鸿影”。我的老师看了连声说：“好！好！有诗意，有诗意。”妻听了我讲的故事，感慨万分，刚好那时候有一双白鹭从校园的天空掠过，她连忙追问：“那么，四年之后，我们也会是一双飞翔的鸿雁？”我听了无端地感动……
　　今天，在四小，我又听到小孩子们朗朗的书声。他们有朗读课文的，更有诵读礼文化经典的。但愿我们四小的温暖，能温暖我们那些将要飞翔的鸿鸟，更愿四小的礼文化教育，熏陶社会，在教育改革道路上结出丰硕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