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带雨来

　　尹乾
　　昨日一整天的缠绵秋雨，湿了时光还有心情，好在还在休假中，竟然冒出丝丝侥幸来了。
　　人心其实就是一个暴君，总喜欢指点万物，给一个好评或者差评。譬如台风带来放假会说是好台风。现在，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我的心又跳出来点评雨了。
　　今天开启上班模式。后半夜却大雨滂沱，雷声轰隆，喧哗不息，没有一点秋雨低眉敛眼的模样。真令人怀疑秋雨有没有受到时代风的影响，像极现在的一些女人，大大咧咧的，失却最初的温柔。
　　闹钟响，起了床，第一件事是到阳台去看看雨势。眼前雾蒙蒙一片，路灯的冷光烘托下的雨点看上去像诡异的眼神一接触就感觉到寒意。不时有风飘来摇曳着雨的腰肢，似乎要蛊惑着什么。莫名的想起一个书名《喧哗与骚动》。心里难以平复，从现在开始就是孩子们上学的时间了，可是这雨看上去没完没了。
　　洗了脸再到阳台上去看雨。路灯已熄，晨光绰约，更可以看到雨点的白眼。它们还在起劲地跺着光脚，在练踢踏舞吗？只是为什么不看在孩子们的面上行行好呢？上学路上该是怎样的不堪！对面的门厅里集结着许多等待上学的儿童，满脸满脸的焦灼。
　　查看一下天气，发现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寒露，也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是热与冷的交界点。气候将从此由热转寒，万物随寒气增长将趋于萧落。似乎明白秋雨何以依依不舍了，简直是一场盛大的告别演出呢。想起昨晚孩子直说冷，自己把长袖衣服翻出来穿上。现在想来大约是孩子与自然更接近所以对气候变化保持着一份敏感，而大人们浸淫社会日久离自然渐远所以相对麻木吧？
　　看来，秋雨铁下心要把剩下的能量挥霍完毕才罢休的。时间就是命令，再不能等待了，全家人齐冲进雨帘里。
　　路上积水成河，我骑着小电动，一手撑伞抵挡风刀雨箭的袭击，一手牢牢把控着车把，水在车轮下咆哮着，真担心电池进水。
　　待衣衫湿透坐到办公室里，打开手机，满屏都是水浸街的图文。触目可见一辆辆带孩子上学的电动车像乌龟在跋涉，有的地方竟然漂浮起了小车。行路难啊，是什么力量牵动着那些不畏风雨的脚步？我的心里早已感动成河。
　　“天雨墙崩，小车被压，幸无伤人”“小学围墙倒塌，幸无行人经过”……有图有真相足见雨之大，图之解说折射出人本情怀之光辉。脑海里兀然闪现汤显祖的《徐闻留别贵生书院》：“天地孰为贵，乾坤只此生，海波终日鼓，谁悉贵生情。”当年在琼州海峡的涛声中耳闻这首诗时，它劝人惜生、尊生、贵生的良苦用心令我为之折服，从此它宛如一株根系发达的植株深植我的心田。看来国人的人本情怀一直都在啊，这恐怕也是我们眷恋这片土地的深层原因。
　　我还看到一群人齐心协力把死火的小车推离水潭、一位环卫工躬身赤手清理堵塞涵洞的垃圾……眼热心暖，原来我的身边一直环绕着那么多可亲可敬的人们，原来我的心底一直有眷恋在栖息。
　　寒露带雨来，那是秋之眷恋的宣示。风雨兼程的人们，古道热肠的人们，语重心长的人们，他们的言行无不勾起我深深的眷恋。不管节气如何变换，其实我们心底的那份源远流长的眷恋一直都在，我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