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果园

　　李坤鸿
　　小时候，不知多少次阅读鲁迅先生的著名散文《从百果园到三味书屋》，总有一种百读不厌的感觉。文章描绘了一个奇趣无穷的儿童乐园般的百果园，情景引人入胜，过目难忘。近日再读名篇，让我想起老家也曾有过的一个百果园。尽管没有鲁迅先生描写那个百果园那么美好，但也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老家房子南侧有座小山，是禾堂岭的一部分。六十年代以前，附近人烟稀少，一片荒凉。小山东边山坡平缓，在往东伸展的山嘴处，间或有人居住。南边是一片毛竹林，面积有10多亩，长得郁郁葱葱，在毛竹稀疏处也住着几户人家。坡度较小的地方种了一些番薯等旱地作物。西北侧基本还是未被开垦的处女地，生长着一些野果树和灌木林。有二棵高大的芒果树特别抢眼，每当果实成熟期，小伙伴们经常光顾。大跃进时，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片荒山全部被开垦成梯田，种植了荔枝、龙眼、芒果、黄榄树等，美其名曰——百果园。
　　百果园里的各种果树是分类、分片种植的。举目远望，一层层，一片片，整齐划一，煞是好看。当春暖花开时，红色，黄色，白色……真有点让人眼花缭乱。可以感受到如鲁迅先生在《从百果园到三味书屋》里描写的鸣蝉高树、蟋蟀弹琴、蜜蜂飞舞、小鸟唱歌等令人难以忘怀的热闹景象。小伙伴们也常常被吸引到园中踏青玩耍。但毕竟此园不是彼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在果园中，而是在果园的园界（围着园子四周的植物带）。
　　在我记忆中，百果园的“好景”并不长，不知道是效益不好还是土地另有它用，没坚持多久就被毁掉了。所以对园子里的印象并不深，但园子四周用菠萝麻（地菠萝）、簕角等植物围起来的园界却常常记忆犹新。
　　那时，菠萝麻在我们老家是作为野果对待的，没有人专门种植。因菠萝麻的叶片像剑麻，边上长着许多小刺，人们常用它和其他如簕竹等带刺的植物一起用作园子的围栏，以阻止人畜对园子里农作物的破坏。百果园四周就是用这些植物围起来的。菠萝麻生命力特别强，而且果实香甜可口，是人们很爱吃的一种水果。但那时候可能是人们生活艰苦，肚子里油水少，吃菠萝经常会出现被麻醉（中毒）的现象。由于这个原因，每次吃菠萝时父母都说菠萝上有白缩（蜈蚣）尿，吃了会中毒，教我们拿些食盐水将菠萝浸泡后再食用。每当园界里有菠萝成熟时，就会散发出一种诱人的芳香，数十米都可以闻到。这个时候，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到附近的园界里寻找。发现了熟得金灿灿的菠萝像捡到了宝贝，十分开心，便摘回家按要求制作一番，然后美美地吃上一顿。
　　更有趣的一件事是，园界荆棘交错，杂草丛生，小虫、蚂蚁等小动物特别多，是家鸡觅食的乐园。有一次，家里的母鸡到了下蛋期，父母按以往的办法，拿来一个大瓦盆，里边放了一些稻草之类的杂草，为母鸡准备了一个下蛋的窝。按往常情况，每天只要听到母鸡咯咯地唱歌，到鸡窝里取蛋就是。但这次一连几天听到母鸡唱歌时，鸡窝里都空空如也。父母感到奇怪，开始怀疑我们偷偷煮吃了，但我们坚决否认。后来怀疑是老鼠偷吃了，但又找不到证据，这让全家感到莫名其妙。
　　有一天，父亲又闻到了菠萝香甜的味道，知道又有菠萝熟了，便叫我们一起到园界里找。在寻找过程中，我在园界一隐蔽处意外发现了一窝鸡蛋，有10多个。真是“千里来寻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母鸡每天跑到园界里下蛋了。找不到鸡蛋的谜底终于被揭开，全家也乐了。自此以后，每当这只母鸡唱生蛋歌时，如果窝里没有蛋，就到园界里寻找，一定八九不离十。
　　如今，百果园虽然不存在了，但是它留给我的却是香甜、快乐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