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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9-07-08期 第B3版:往事

缝纫机的前世今生

  

林秀华
  我终于到了退休的日子,绷紧了几十年的弦可以放松了。多年来居住的单位宿舍,现在要易主了。人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跟随我几十年的家私物品,霎时间不知如何处置,于是,新的烦恼又来了。经过多天的清理,该搬的搬,该丢的丢,最后剩下一台缝纫机(俗称“针车”)不知如何处置。儿子说,干脆叫收废品的大叔搬走算了;妻子则说,其它的可以不要,但针车可不能丢啊!语气中带着坚决和感慨。
  锄头型的机头,几经岁月的磨损,黑色喷漆已经点点脱去,横梁上的“蝴蝶牌”三个字,仍那样亲切,机头右下方镶嵌着铝合金铸造的金黄色的蝴蝶,展翅欲飞,让人看着思绪连绵;机座面板,破损开裂凹凸变形,早已失去往日的光鲜,剪刀过处锲刻着岁月的疤痕;一踩踏板,硬梆梆的发出“呯嘭”的声响,传动轮极不情愿地转动几下,仿佛在诉说岁月的坎坷。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很多商品都要凭票证供应,比如,买米(包括上饭店吃饭)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等等,针车、单车和手表这“三大件”,要拉关系走后门才能买到。
  那时,农村姑娘择偶,必看男方家庭是否齐备“三大件”,而针车则是姑娘上门相亲的“三大件”之首,如果你没有针车,人家连门都不想上呢!我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家兄弟多,又是生产队的超支大户,很多生活必须品都还欠缺,就更不敢奢望“三大件”了。眼看哥哥日渐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家里还一贫如洗,父亲既焦急又无奈,没有一样东西拿得出手,怎叫媒人去帮你说媒?
  这年的立春,父亲又去找大队书记求情,希望他恩赐一张“针车证”。后来,大队干部给了我家一张“单车证”。虽然未能实现父亲的夙愿,但父亲一琢磨,有单车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于是,他心生一计,把刚买回来的单车,原封不动地推到十几公里远的远房亲戚家换成了针车。就这样,我家终于有针车了!用单车置换成针车,父亲心里踏实多了,但再过些日子,他似乎又发现,针车并非儿子婚姻大事的最大筹码,只能算作整个事件中的一项参考分而已。家里还是缺少一个会缝补衣服的女人(因为母亲疾病缠身,用不了针车)。于是,父亲就叫我们兄弟要自己学会踩针车,以后谁的衣服烂了,就自己补。
  一次,我穿着一条先由哥哥穿旧了再给我的、有四大块补丁且褪成灰色的裤子去上学,洋洋自得地在同学面前炫耀。他们看着椭圆形的、疏密均匀、用针车缝补的裤子,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他家竟有针车了?
  出来工作之后,我先后添置了手表和单车,后来,又通过朋友关系弄到了一台蝴蝶牌针车,而立之年终于拥有了“三大件”。后来单车被人偷走了,跟随我工作调动、辗转迁徙的,就只有手表和针车这“两大件”了。
  改革开放后,许多商品都敞开供应,特别是历史的车轮到了二十一世纪,各式时装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以前在街头巷尾靠一台针车帮人缝补衣服的摊档,已难觅踪影。从前视为珍品的针车,大都隐居房间偏僻角落,尘封于杂物之中。我家的针车也只是妻子偶尔用来修改一下衣裳,使用频率越来越少。
  针车的前世今生,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其蕴含的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希望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