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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9-07-02期 第B5版:荔风

父亲节,想起了父亲的那些事

  晒月亮
  为了给父亲选一份特别的礼物,我在商场的各大柜台上转了好几圈,年年都是送衣服,今年我想改变一下。商城的服务员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我,问我要点什么,需要什么帮助。“谢谢你们!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我淡淡地婉拒着她们的好意,试图冰释她们过度的热情,因为我不想让旁人左右我的思想。
  父亲,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我亦师亦友的男人,我最敬重的男人,世界上最疼爱我的男人。每次当我彷徨无措的时候,是他给我点亮心灯,给我指引方向,让我深陷暗沉泥沼的心有了光明,让我踌躇前进的步伐更稳健,让我浮躁的心得以安定。
  父亲于8年前退休了,离开了他付出了最美年华的、倾注了大半生心血的、炽爱的教育岗位。当年与他一起工作的那些同事,也在前几年陆陆续续退隐下来,过起了闲散的日子。父亲是个爱热闹的人,他性情开朗,幽默风趣,喜欢吹拉弹唱,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笑声,他总能给人带来欢乐。
  儿时的我,是个跟屁虫,常常跟在父亲身后,他也乐意带上我,用他的28寸永久牌自行车驮着我去探亲访友。曾记得父亲的大手是那么的有力,父亲的肩膀是那么的宽厚,深深地记得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社戏的情景;遇到高兴事儿的时候,他会抱着我用胡子扎我粉嫩的小脸,让我在他膝上咯咯笑着打滚……不经意地想到这些,我心里有了主意,我知道我该买什么礼物了。
  永远不会忘记的是定格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年的那些人、那些事……
  八十年代初期,日子还是很清贫的,物质异常的匮乏,连大米都是奢侈品。父亲与他那些同僚——五条汉子,常常会在下晚自修时想办法“打斗肆”(就是几个人凑钱弄些好吃的聚餐)。常常是煲一锅米饭,炒一个青菜,下村买一个大阉鸡或是一只小母鸡,都是做白切的,有时也会来一顿生炖狗肉。在设备简陋的学校厨房,用柴火简单地烹煮。煮熟后端到井台上,父亲用一个军绿色的旧锡口盅装饭,大家围在水井边,或站、或蹲,边吃边说笑、吹水。那时候我还没上学,小小的我常常会跟随父亲一起去上晚自修,有时候困了,就在父亲的办公桌上睡觉。几乎每次都是在熟睡中被父亲摇醒,在睡眼惺忪中大快朵颐,啃着香喷喷的鸡腿,感觉就好像在做梦。饱餐一顿之后,父亲用大手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更露、踏着月色回家,更多时候是父亲背着我,每次回到家,父亲都是汗湿衣背的。
  记得一个萤虫闪烁的夏夜,天空碧澄如洗,星星闪亮闪亮,乡村的夏夜静谧而幽宁。杨老师走村入户好不容易买到了一只老母鸡,陈老师也从家里摘了一大把通心菜,准备又大打牙祭。把鸡杀了,才发现没有米了,那一顿宵夜大家吃得特别安静、特别斯文,无声无息,没有了平时幽默逗笑的气氛,感觉空气都凝固了,也许他们感触更甚吧,总之我觉得终生难忘。在回家的路上,父亲表情凝重,我听到父亲轻轻的叹息声。
  六岁那年,父亲骑着他那辆又破又旧的28寸永久牌自行车驮着我,去六中探望他的高中老师——曾老师。曾老师是个平易近人的儒雅老人,临走的时候,他拿出一双褐色缀了一个补丁的男式半新小胶拖鞋赠与我,据他所说是他远房亲戚从香港带回来的,孙子不合脚了。那时我沾满泥巴的小脚汲着一双木屐,走起路来嘎答嘎答地响。一回到村子里,我便迫不及待地换上它,跑出去在小伙伴们面前得意地显摆一回。那双鞋子与那硬梆梆的木屐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穿在脚上软绵绵的很是舒服,这是我的第一双胶拖鞋。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同桌罗小素(她是罗老师的小女儿)有一双绿色的胶凉鞋,上面是一对金鱼悠游在飘动的水草上,特别好看,我非常喜欢。那时自己是羡慕到了极点,非得缠着父亲给我买一双,当时父亲正在改作业,任性的我硬是把他拽到教室去看罗小素的鞋子,于是在两个星期后,我也有了跟罗小素一模一样的鞋子。可我的鞋子还没穿破,罗小素就被一场洪水冲走了。我那双漂亮的鞋子再也没穿,我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我忌讳些什么,看着那张空空的桌子,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会忍不住洒下几滴清泪,心里难受之极。
  学校撤销初中以后,父亲就一直在小学部担任毕业班工作,我升上毕业班时,刚好改为六年制,父亲于我就有了多一重身份——老师。全班54位同学中,我是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的,我原本以为父亲可以给我许多的照拂,比如编座位,比如安排做值日等等。可父亲对我是一视同仁的,他好像无视我的存在。更甚的是他把我编在第一组第一个位置,黑板反光,板书看不清楚。对于我这个数学烂透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私底下我向他提了多次,叫他“徇私”照顾我一下,可他说:“你得理解爸爸,正因为我们的关系特殊,我才更不能对你搞特殊。”当时我真的有点恨他,可现在我却是非常非常能体会他的心情,非常理解他的做法。
  到中学寄宿后,每次他到镇里开会或办事,都会到学校看我,给我带好吃的。有时候是一个鸡腿,间或是一块猪蹄、几条小鱼,用白纸包着,有好几次,由于天气炎热,都馊掉了。有时候也会带一些时令水果,我知道这都是他用他的公干伙食补贴补助我了。
  父亲爱花,一见到好看的花都要想方设法弄几株栽在院子里,故家园里四时都有花香飘溢。就在家园的小院里,父亲借花喻人,第一次教给我处世的道理。那时刚踏出校门的我,年轻气盛,性情耿直,不懂得圆融变通,因而得罪了领导,人际关系搞得非常紧张,令不谙世情的我心烦异常,沮丧不已。父亲洞察我的心事后,在一次侍弄花草的间隙中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燕子,人与人之间就好比种花,多栽些花,少栽些刺,你的生活就会充满快乐……”这是长大后,父亲给我最深的教育印象。
  今天,当我又回忆起这些,就像看到了泛黄的黑白老照片,每一张脸庞都有一个大特写,每一张脸都勾起了我浓浓的回忆;碎碎的生活片断记载着过往的心酸与美好,记载着一个个温暖的故事场景,蕴藏着一段温馨动人的美好画面;而每一个画面都深藏着一段光阴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