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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8-02-02期 第B7版:荔风

冷冷冬夜听《灶厦》

  邵留生
  对灶厦,每个人都有一份特别的情感,特别是在液化石油气还没有走进农村的时代,每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无不对灶厦充满依恋与怀念。因为灶厦有母亲烧好的饭,也有母亲做好的菜,更有母亲被火灰染黑的脸,甚至有母亲点燃柴火时被熏出的泪水。长大后虽然离开了家,但是家的温馨与灶厦的温暖会永远陪伴着他。
  ——题记
  2018年的第一场寒潮到来之时,我远在南京,以别样的方式避寒,倒也被冷得心安理得。在进入腊月,开启寒假模式后,我躲不过的寒潮还是来了。南方的天空刮着来自北方的风,南方的天空也还下着北方的雨,而北方的雪却如南飞的大雁,下着下着就累了,能够下到南岭已经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更别提能够下到南海之滨。也许,同治元年春天那场下在古城电城的雪,早已成为千古绝唱。南方,毕竟是南方,任何一点凄风与冷雨都能够制造出南方特有的穿透衣服的湿冷,冷就有点透心的感觉。雨,轻敲北窗;风,被挡在窗外。这样的夜晚,小城已没有往日的喧闹,如果家是温暖的港湾,那么灶厦就是温暖的源泉。
  对灶厦,每个人都有一份特别的情感,特别是在液化石油气还没有走进农村的时代,每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无不对灶厦充满依恋与怀念。因为灶厦有母亲烧好的饭,也有母亲做好的菜,更有母亲被火灰染黑的脸,甚至有母亲点燃柴火时被熏出的泪水。长大后虽然离开了家,但是家的温馨与灶厦的温暖会永远陪伴着他。如今城里管灶厦叫厨房,与火越离越远,但是农村依然叫灶厦为灶厦,不管岁月怎样变迁,不管灶厦不再有烧柴做饭,可是有灶就有火,有火就有烟,灶厦里升起来的烟就是炊烟,用火做饭的地方就得叫灶厦。
  1月29日,是电城钟鼓楼艺术中心开张的大喜日子,在艺术中心焕然一新的录音棚里,我听到了由钟鼓楼乐队主唱余李绍演唱的海话新歌——《灶厦》。在半个月前,我还在南京,乐队另一成员余李茂把这首歌的伴奏发给我。我惊讶地发现,出来的第一个音符竟然是老家再平常不过的虫鸣声,之后才是悠扬的音乐。当时,我并不多想,只觉得一定又是一首余氏叹歌。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当李绍用海话唱出我小时候就在灶厦从妈妈口中听到过的童谣“月光光,照通村,照一个公仔担条槌”时,我的心刹那间被击中,当听到“爸妈头发全白了,早早又起来煲饭,煲熟番薯和芋仔,温暖旧屋和灶厦”时,我已经彻底泪崩。李茂对我说:“邵老师,绍哥从创作这首歌到唱这首歌,已经不知哭了多少次。”我点点头,我相信,因为我第一次听到,就哭了。我也相信,在结束外面流浪般演唱生活后,回到家乡并扎根家乡的这支本土原创乐队,已经用心地做音乐,也用心地回味灶厦,回味这个充满温暖的地方,回味这个让人长大的地方。
  今晚,我独坐在书房,打开《灶厦》的纯音乐,开启单曲循环模式,让自己回味李绍李茂兄弟的灶厦,也回味我的灶厦。音符每每来到“爸爸妈妈勿用惊,今年春节回电城”这句,我都会想起昨天李绍已经呜咽的声音,那是用尽全身的感情在演绎,或者,就是用生命在歌唱。旧时农村,可以说是贫穷的代名词,父母对孩子的期待,无非是读好书,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以后不用再耕田,不用再受着父辈日晒雨淋的艰辛。在记忆里,小时候的冬天比今晚的寒冷更冷,吃过母亲做好的饭菜,我们几兄弟就围坐在灶厦,烘着由母亲点燃起来的柴火(点火在电城叫算火),每每那时,父亲就会用他朴素的思想跟我们说努力读书的道理,懵懂无知的我虽然还不明白,但都会铭记于心,长大后,做到努力读书,也算争气,实现了父母朴素的愿望。只是如今,父亲已经不在,母亲也已年迈,老家的灶厦不再有温暖的灶火,冰冷的烟囱也冒不出火热的炊烟和家的味道……
  夜已渐深,窗外除了偶尔几声汽车的轰鸣外,也不会听到虫鸣声声,只有小音箱里的《灶厦》的音乐,不时传来熟悉的声响。我的老家在电城架炮一个叫做田坎的小山村,北靠大岗岭,山清水秀,地多是其最大的特点。在今天,地多当然是好事,但是在那时,地多就意味着父辈要比别人多流一滴汗水,也赚不了多几个钱。在我记忆里,家里经常出现《灶厦》所唱“黑乎乎灶厦烟火里,饭煲熟天未亮”的一幕,因为父母既要忙于子女的起居生活,还要忙于农活。遗憾的是,“春夏秋冬过去了,生活依然无改变”,他们便把希望寄托于子女,希望子女能够远离这个烧柴做饭的地方,殊不知如今,每一个远离灶厦的孩子,都深深地眷恋那个冒出烟火、温暖如春的地方。那里,有着含辛茹苦的父母;那里,有着望子成龙的父母;那里,有着日渐老去的父母……
  今晚是腊月十五,原本是明月朗照的夜晚,如果没有这场冬雨,月公也会陪伴着我,温暖着我。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在静静倾听《灶厦》音乐之际,我的心随着乐曲穿越寒冷,飞越时空,仿佛又回到灶厦,围坐灶前,跟着妈妈一起诵唱:
  月光光,照通村,照个公仔担条槌
  公仔跳过坡,拾把刀
  大刀砍大竹,细刀砍竹子
  大竹织大箩,细竹织箩子
  大箩抓大鱼,细箩抓鱼仔
  大鱼喂大猫,细鱼喂猫仔
  我想,在这冷冷冬夜,余氏兄弟,也会哼起熟悉的歌谣,也会想起灶厦与炊烟,对于心从不离开灶厦的人而言,能有这样的怀念,已经够了。也许,那只只南飞的大雁,也已起了北归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