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07版版: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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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0-07-19期 第第07版版:岁月

当厄运骤然降临时……

王垂基

人生苦旅,难免三灾八难。那么,当厄运骤然降临,我们应如何应对呢?这是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1974年至1975年,我在进驻化州县中垌公社的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工作队的办公室工作。高强度的脑力劳动透支着我的身体,1975年1月初的一个清晨,当我从梦中醒过来,准备起床时,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已很麻木、笨重,很难动弹。难道中风了?我很惊慌。同室的两位同志立即用自行车把我送到公社卫生院。我还是能够勉强挪动身体,陈茂禄推自行车,让我在一边扶住,梁世海则在身旁搀住我。如此缓缓行进。走到途中时,因不小心,我向前摔了一跤,由于两手无力撑住地面,两个门牙被撞松,出了一点血,啃了一嘴泥,狼狈万分。到了公社卫生院,一个医生给我简单诊了一下病,就当着我的面,指着圩附近的一个村庄,对我说:“你这种病是无法医治的,去年西村那里有一个病人,跟你一模一样,仅一个星期就死了。”听了他的“宣判”,我就仿佛遭了电击一样,全身都蔫了下去,面色惨白,浑身连续震颤。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庭,爱人还年轻,在家乡一间小学当民办教师,收入微薄,4个小孩,大的刚10岁,小的仅出生3个月。家庭失去了我这根顶梁柱,4个小孩嗷嗷待哺,谁来给他们埋单?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喷涌出来。梁世海赶忙帮我抹泪,陈茂禄的眼眶也潮红了。好在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我就在这里待死吗?不,我要到化州县人民医院去。陈茂禄立即回公社打电话通知我的爱人,由梁世海护送我到化州。在车站等车时,一个游医冲过来,声称他可以用艾火治好我的病。病急乱投医,只得由他了。他在我的肩膀烧了艾火。他拍拍胸脯,大声说:“你的病很快就好了。”可是我的四肢的麻痹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到公路旁边的厕所解手,自己的手已无法解开裤纽,只得由梁世海代劳。 梁世海一路细心地护送我,用温语安慰我。到了县人民医院,刚好坐诊的是杨庚序老医生。我在化州一中时,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他是个德艺双馨的名医。一见到他,我的心就踏实得多了。他是很细心的,给我作了仔细的诊断,一放下听筒,就肯定地说:“是周期性瘫痪,去年笪桥也有一个,是罕见病。”此时,我的爱人也背着小孩赶到了,她满脸忧伤。杨医生立即给我口服氯化钾,同时在屁股注射B12。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就行走如常了。我终于走出了鬼门关,我和爱人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了。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小孩像很懂事似的,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眼睛碌碌转。在场的几个护士乐了,逗着小孩玩,夸小孩长得漂亮乖巧。我仅在医院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到中垌。真是幸逢神医,救了我一命。如果让那些庸医胡来,也许就没有我后一段历史了。 这件事对我的启迪是深刻的。它让我懂得治病要找到高明的医生,诊断准确,对症下药。同时我的思考还提高到人生哲学的层面,深切地感悟到:当厄运突然降临时,要保持冷静,尽快想出最佳的自救方案。如此,往往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这个认识已定格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一种思维定式,引领我去扫除人生旅途的一个个艰难险阻。 上世纪70年代,我在化州县播扬中学任教。1978年7月的一天上午,学校组织教师劳动。学校正在建造一幢两层的教学楼。劳动任务是把火砖搬上二楼。大家都把火砖集中倒在二楼的一个地方,很快就累积了一大堆火砖。我和一位教师用粪箕抬火砖,我走在前面。一次,正当我们把火砖往那堆火砖卸下时,突然新建的楼棚倒塌,我随着掉下去了。显然是因为大楼建筑质量差,经受不起那堆火砖的重压所致。当我从惊慌中恢复了神志时,发现自己已吊在半空中,两手在上面攀住了一根什么东西。事后得知,那条水泥担已被压弯,脱去了水泥,可中间的钢筋还未折断,我双手刚好攀住了那段已经弯曲的钢筋。在此惊心动魄的一刻,不知怎么,我竟出奇地冷静,头脑清晰,没有恐慌。上边的火砖哗哗地落下,我知道,此时如果立刻跳下去,我就会被上面泻下的火砖砸死。于是我沉住气等待,听到火砖泻下的声音已停止,万无一失了,我才不慌不忙地跳下。结果我安然无恙,只是手臂上擦伤了一点表皮。 因为第二天我要乘车到化州参加先进教师代表大会,所以我得回家看望一下。当我把这件大难不死的事告爱人时,她认真地说:“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保佑你。”我是无神论者,自然不相信她的说法,然而这却引起我的思考:缘何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我能保持冷静,从而使自己平安着陆呢?此刻我想起了在中垌患病那段经历,隐隐地感到现在的幸免劫难跟那段经历所获得的启示有联系,可谓偶然中含必然。 参加县先进教师代表大会后,不久我就接到县教育局的通知,我调回化州一中。因为教学工作成绩突出,1979年末,我受到县教育局的特殊照顾,把我的爱人转为公办教师。这在当时是一件很大的事,在化州一中和我的家乡播扬都引起了轰动。 我怀着兴高采烈的心情,陪爱人到化州县人民医院体检。一个个项目都过关了,只剩下胸透,想不到这却陷入了瓶颈。在X光室负责胸透的是一个年青的技术员,他看了一会儿便吃惊地说:“主动脉瘤!”一个老医生上去观察,也证明是事实。看来这是确确无误的了。他们忠于职守,自然要在体检表上如实地写上检查的结果。我们的头“轰”地一下大了,眼看多年奋斗、梦寐以求得来的成果就要泡汤。那时我很“保守”,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给他们送红包,当然,即使送了他们也肯定不会领的。那时孔方兄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威力。我们苦苦哀求,乃至流下了眼泪,也不能打动他们恻隐之心。幸好在场有一位来自下面的公社干部。分明是他们的熟人。他开口了:“转正很难得,我看就让她过关吧,待她转正后,有了公费医疗就好治病了。”这时,那个老医生方在体检表的“胸透”栏上写上“正常”二字。不久,我的爱人就转正了。 可是我俩心中的大石头始终放不下来。我到化州新华书店买到一本医书,里面赫然地写着:主动脉瘤,只有八个月的寿命,至今国内还无法治疗这种病,也无法动手术。难道这不是宣布死刑判决吗?当时她才39岁。面临着不久将要生离死别、阴阳相隔,我俩的心在兴奋的云端里跌落到了地狱。一连几天,我们都没有一分钟合眼。夜深了,我俩往往平排坐在帐内靠墙壁的一边,感叹命运的无常,好日子刚刚露出笑脸,灾难却降临到我们的心头。 此时,在中垌患病那段经历又重现在我的脑袋里,岂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决定陪她到茂名石化医院检查,希冀有奇迹出现。在石化医院的X光室里,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焦急地等待着,心脏突突地跳。检查结果出来了,主动脉只是大一点,属正常的,没有病。听到检查的结果,我俩堆积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露出了久违的艳阳天,不禁流下了兴奋的眼泪。 这件事进一步深化了我的认识。当灾难突然光顾时,绝不能惊慌失措,追到底,揭开云遮雾障,很可能是一场虚惊。即使是真灾难,也不能轻言放弃,诚如莎士比亚所言“本来无望的事,大胆尝试,往往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