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成长的观音山

杨志宇 我所说的观音山是位于茂名最南岸我家乡一座普普通通的山,若按高度来论,她并不算是山,只是平坦的海边隆起的一个小山岗,原名叫后塞岭,只因后人在其上面建成一座观音像,改名观音山。过去，我曾登过泰山，游过黄山，到过嵩山，但能存留我心中或者说让我唯一牵挂的只有家乡的观音山，不为别的，只因她才是始终伴我历经风雨，给我人生启迪，促我成长的山。 童年时代的观音山是照亮我人生里程的山。记得幼童时代的观音山上曾经有一块很大的方形巨石，约有两人多高的石头上面足可坐三十几个人，每到星期天或放假的日子，我同几个小学同学总要带上红薯等干粮和水，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整天才肯下山，久而久之，我们竟对那块石头产生了眷恋之情。“文革”期间的一天，当我们听说有人已放进炸药要炸掉那块石头时，我们十几个同学竟然一口气冲上山顶，手拉手地 围住石头，个个 泪汪汪的，不让那些人点燃炸药，任凭在场的大人们如何拉扯规劝，我们就是不让开，最后竟惊动了 在北京工作回乡休假的堂叔，因为他是当年家乡方圆百里唯一在北京上过大学的大学生，也是我们同学们心中非常敬佩的偶像，闻讯赶到山上的堂叔立刻召集我们在一起，并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还小，不要干涉大人 们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学习搞好，多多学习自然科学，立志成材，将来用自己的知识和本领建设好自己的家乡还有你们心爱的观音山…当年堂叔的话就像一座光芒四射的灯塔，立即照亮了我们的胸膛，不仅使我们明白眼前毫无意义的举动，当即放弃了当天的“护石”行动，更为我们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几年后，已是大学四年级学生的我因海上实习，搭乘着海军的实习舰又回到了家乡南海之滨，从海上看观音山就像一座非常壮观的驼峰，在四周平坦的南海 （街道）半岛她也成了我们海上航行定位的主要陆标，但不知为何，每当定位测到她的方位时，我总是热泪盈眶，有一种难以表达的感激之情，当年，我曾反复对照海图和实地进行过各种定位训练，因此要比别人更加熟悉观音山一带的地形地貌。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随某潜艇参加了一次远程输送侦察兵登陆实兵演习，登陆地点恰好在家乡附近，而登陆时间却是在没有月亮的深夜，由于当时海上定位手段所限，几次试登陆行动都因无法准确找到登陆点而失败，眼看登陆的最后时限就要过去，如果再无法把侦察兵按演习计划输送上岸，势必影响整个演习的进程和实效，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凭着对家乡地形的熟悉，在朦胧的夜色中我终于准确地找到家乡观音山的准确位置，从而帮助艇上定位人员准确地找到了侦察兵登陆点，为我们全艇顺利完成演习任务作出了特殊贡献，我因此受到了部队的嘉奖，使我青年时代的军旅生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从此后，不管是在部队时回家探亲，还是转业地方工作后回家看望父母，每次我都要登上观音山去看看，不仅因为那里有我难得的人生教诲和情感沉积，还有故土浓郁的乡情和登高思远的妙处，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内心深处隐含的对观音山“观音”文化的向往和追索。 曾几何时，每次登上观音山，面对慈祥的观音，遐想着观音文化，我纵是思绪万千，但内心还算坦然。直到有一天，当我再次登上家乡的观音山时，内心的那种平静才被彻底打破—— —那是去年母亲节的一个上午，当我按惯例回家探望过父母亲携爱人再度登观音山时，刚走到半山腰，却遇见同村的李大娘，年近七旬的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装着水果和糖的篮子，正一步一颤抖地往山顶的观音像上走去，于是我和爱人赶紧扶她上去实现她的心愿，后来为了把她牵扶下山，我们又提前下了山，到了山下我才敢问她为什么家人不陪着她上山，也许是李大娘被我们的行为所感动，思索良久后终于向我们吐露了从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原来李大娘的儿子远在海地维和，今年已是第三次了，曾多次立功受奖，每月逢初一和十五，她老人家总是艰难地登上观音山去上香，给远在他乡的儿子保平安，虽母亲节那天并不是初一十五，她也知道今天应是儿女们给母亲过节的日子，但她丝毫不抱怨儿子，反而认为儿子做得对，儿子平安意味他乡平安祖国更加平安，今天，她也要像城里人那样过一个有意义的母亲节，所以她要像初一十五那样，在观音面前祈祷儿子在他乡能平平安安。当我问起她孙辈们的情况时，老人脸上曾掠过一丝不快，但马上又温存地对我说,她儿子今年已经超过三十了，但始终不愿意谈对象，就是深知国外工作环境险要，不想让爱他的姑娘为他牵挂…听完这番话，我突然感到眼前瘦小的李大娘和她在国外维和的儿子似乎变得很高很高，身后的观音山也变得很高很高。 时至近日，当我从电视和媒体上看到海地地震后所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八位维和烈士之所以在国人心中留下如此光辉高大的形象，原来观音文化的最高境界和核心内容应是“以天下为己任”，只有能实现全世界的共同理想才是人类的最高理想；也只有实现全世界的共同和平才是人类的真正和平。观音山下出生的同乡李大娘之子及其战友们，日前正在践行这一伟大目标的年青人不愧是时代的观音之子，与在国外执行维和任务和甘愿作出那么多自我牺牲的他们来相比，我第一次为过去的狭隘和满足深感惭愧和渺小，同时我又值得庆幸，因为观音山使我中年的灵魂又一次得到荡涤，人生的境界再一次得到升华。 观音山伴我成长的山，你的自然高度虽不足道，却足可撑起一片蓝天；你的名气虽不能远扬海外，但你的观音精神和文化底蕴却能让远离你的家乡游子魂牵梦萦、永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