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终端下载:

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22-01-05期 第10版:晚 晴

文园杂忆

  

陈冲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在家乡读完初小后,考取了文园高小。文园的正名是杨梅中心小学,但因为文园久负盛名,历史悠久,无论是本校师生,还是周围群众,都把杨梅中心小学叫文园。校址不在杨梅圩,也不在杨梅村,而在偏居一隅的笔亨村。因为,笔亨村人才辈出,文化氛围浓厚。文园坐南向北,门前有两株高大的凤凰树,每年夏天,花红似火,一朵朵状如展翅奋飞的金凤凰。
  我在文园两年,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平日上课、做作业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浸泡在书海里。
  教我五年级语文的李冠寰老师,常有散文、诗歌散见于报刊。他除了给我提供课外读物,也常把他发表的作品让我阅读。更难得的是,他总是叫我来到他的桌前,对我的作文、周记进行“面对面”的批改。正是因为这些,在全公社五年级作文竞赛中,我获得了第一名,真的很感谢李老师!
  教我六年级语文的王乔松老师,台山人,操一口地道的粤语,甚是动听。他学识渊博,吹拉弹唱,样样皆能。印象最深的是,他订有一份《羊城晚报》,对“花地”“晚会”两个副刊,爱不释手,一期不落。载于上面的作品,他认为精彩的部分,常用红笔在这些文字下面划上波浪线,添上圈点,有时还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下点评或赞语。他把报纸交给我阅读,我读了又读,看了又看,甚至背诵,好像经王老师这么一圈一划,文章更生动更精彩了。读完之后,我遵照王老师的嘱咐,把报纸张贴在教室门外走廊的“课外阅读园地”。这项任务,我乐此不疲,整整一学年,从未间断。
  每周有两节连堂的作文课,第一节是讲评上一周同学作文的情况,第二节是布置本周作文。在第一节讲评中,我的作文常被王老师选为范文,当众朗读,不时加上几句评语。这些对于学生时代的我,是极大的鼓舞与鞭策,终生难忘!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恩师的厚爱关怀,悉心栽培,使我在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顺利进入化州县第一中学。当年,整个杨梅公社1000余名考生,被化一中录为初一新生的仅4人。
  我在文园求学的两年,少小离家,家庭生活困难,吃苦不少,磨难不少。
  记得,那次周日返校,挑着几斤米,还有一网兜番薯,突遇大雨。番薯倒不怕雨淋,但一家子从牙缝里挤出的几斤大米却是宝贝啊,淋不得!好在路旁有几棵芭蕉树,急中生智的我,当即折下蕉叶,将一袋米团团包住。到了学校,我被浇得像个落汤鸡,打开那袋米,却安然无恙!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衣服湿了,没有替换的衣服,只好脱下拧干,甩甩抖抖,如此反复数次,尽量把衣服上的水分抖干些,再穿身上,直至被身上的热气蒸干。是夜,气温下降,身上只有一条短裤和背心。所谓床,没有席子,没有被褥,没有蚊帐,只有一块光溜溜的木板。睡不着!偶尔合眼,马上被冻醒。其时刚入学,新来乍到,没有好友,不敢求人“孖铺”(合铺),只好在黑暗中寻找取暖的东西。这时意外发现宿舍墙上挂着一件蓑衣,我如获至宝,马上跳下床拿来紧紧裹在身上,这样总算睡着了。天亮时,同宿舍的同学看了这一幕,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同情。其中有位陈盛兴同学,主动请我今后与他“孖铺”。感动的泪水在我眼眶里直打转,但却不知说什么好。
  那时,学校饭堂蒸饭所用的燃料是“糠头”(稻谷壳),每个内膳生一学期要交50斤。大多数学生的“糠头”由父母或大哥、大姐帮忙着挑到学校,而我却没有这样的福气,只能自己挑。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次挑不动50斤,只能分两次挑。走五里多的山路,挑着“糠头”,真不容易。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从右肩换到左肩,换来换去,肩膀磨红了,磨破了,疼得呲牙咧嘴。实在不行了,放下担子歇歇,谁知越歇越想歇,越歇肩膀越疼。看看天色已晚,累也罢,疼也罢,只能咬着牙“顶硬上”。天黑时分,终于把“糠头”挑到学校交炊事员“过称”登记,顿觉浑身轻松。
  50多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当年文园的那些人、那些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如在眼前,仿如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