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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21-01-18期 第15版:小东江

隐晦的善意

  

■高晓英
  雨声潺潺,秋风秋雨。敏感、和平、善良,谨慎的幽默与自嘲,是此刻我的标签。我们都是宇宙的囚徒,谁对谁都应该仁慈一点儿,月亮是知道的。这几天毫无防备地感冒了,生病总是比平日里要脆弱,机体的抵抗力变弱,脑部活动量在另一个领域增加,思维纤细如尘,神经也愈发敏感,整个人开始变得孱弱、柔弱,几乎快要沦陷为懦弱。咳嗽不停,咳嗽总是咳不停,每次在安静的环境如上课、听报告、图书馆看书时,只要一想到不要再咳会打扰到别人,越是这样想的时候,越是离期许甚远,不仅咳而且大咳,短时间根本停不下来。近乎失控。哎,这悲伤乏累之意。总会好的,总会好的吧。
  也许地域的改变是“原罪”,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这一切内心体验的发生仅仅就是因为远在他乡?事实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内心真正的独立和坚强,只要内心不缺乏坚韧的因子,这件事本身并不难;而很多时候人们往往赋予了事情想象的意义,从而使得事情本身看起来不一样,而其实只是感觉不一样而已。但是如果没有这层重要的想象层面的意义属性,事情本身会走向干瘪和枯萎,变得不再生气勃勃。生病的人是需要友谊、关心和慈悲的。
  想到一种称谓。
  体态丰满宽阔浑圆之人,就是平常说的“胖子”。总觉得这个称呼本身是有点不太合情理的。当然,诸如此类的用词是具体的历史的,就像我们现在强调瘦身而唐朝以胖为美一样,美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本人对“胖子”这个称谓的不合情适性的感觉,应该是先在地暗含了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一个当今社会的女性,会认为说“瘦”是更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的,所以,称谓本身的公允性、描述的客观性和中性色彩就被遮蔽了。这里说明一下,有些场合除外,会和一般的理解完全不同,比如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称呼一位非常上进可爱的同学为“小胖子”,称谓之中充满了长者对晚辈的关爱、疼惜和喜爱,反而使得这个称谓可爱无比。这个特定的情境和场合赋予了这个称谓善的意义,神奇万般。果然,语言和语境的确分不开。这是隐晦的善意。
  有时坐公交车或者公众场合排队坐座位,碰到身上有些许污渍尘土之人(农民、农民工、或一些干活的工人)或体态偏胖的人士,我总是按惯常的“出场顺序”来走,该坐旁边坐旁边,坐人家旁边了,自己还万般小心谨慎,不想由于自己的一个细微的动作或神情让对方感觉到来自陌生人的丁点歧视、嫌弃、不舒服和不友好。就是让他们没有感觉到因衣服不洁净可能使得旁边人的衣服被蹭上尘土,因自身体态稍显宽阔可能挤占旁边人的座位空间。大家都是尘世之人,本质并没有不同。火车上看到有的乘客在火车车厢的连接处站着或蹲着吃饭,往往有不适之感,也有心酸,很想对他们说,你们就去椅子上坐着吃饭,大家都是乘客,都可以啊。但我深知,这是长久以来,“他们”和“大家”在特定情境特定场阈中对于双方来说最理性的选择了,反而是“他们”考虑“大家”比较多,他们是至善的可爱的,“大家”应该自愧不如。一直坚持自己内心生长出来的这种朴素的善意,我认为它有它的价值,这并没有不好,也不是多余,反而是一种人人可做到但绝大多数人忽略和不屑于做到的善。这亦是隐晦的善意。
  小的时候就比较怕狗怕猫怕带毛的这类小动物,怕飞蛾啊蝴蝶啊蜻蜓这些带翅膀的昆虫。小学初中总有男同学会以一种调皮捣蛋的方式惊吓女同学,看到你片刻受到惊吓的样子,他们真是欢喜极了。这种欢喜,在我们成年了之后理解,会自然地赋予它更宽泛的意义,也就是说这种欢喜本身并无可挑剔之处,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小的男孩子来讲,这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情。就像女孩子也要经历一些“惊吓”,一些挫折,一些失败才有了对生活的基本的耐受力和感受力一样,这样的她们不再那么娇气和玻璃心。然而我这里要说的是,另外的一些人,他们会小声说,有那么害怕嘛无非是毛毛虫……可是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当小猫小狗在你怀里尽情撒欢的时候,我们这样的人是连这些小可爱的柔软的毛都是不敢触碰的,我们这样的人可从来不敢抓蝴蝶。这是隐晦或不隐晦的“不善意”。
  隐晦的善意是美好,是别样的尊重,是更多地考虑他人的感受,是人性中至真至纯至美的部分;是言约旨远,简明透彻,甚至不需要“言”,仅仅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够消除他人可能的尴尬与不安,让你明白和知晓,温暖和人性从来须臾不曾分离,它传递和诠释的就是真正的人类的美!哪怕偶尔会收获到三星两点的“不善意”,这也完全不影响我们将内心的善意去传递给他人。
  美之美,因人而美,美好的人和事物带给我们愉悦的感官与情感的积极体验。人从动物界区分出来,主要是在于人的“类本质”,它是人的最完满的本质,是最高度的抽象,这是所有哲学家共同追问和回答的命题。人自身有限却追求无限,自身不足却希冀完满,这是一种至高的终极性的追求,在这种探索和追求的过程中,人不断丰富了自己,接近了人之为“人”的意义的世界。席勒主张通过审美教育消除人性中感性与理性的分裂、物质和精神的对立、欲望和道德的冲突,他说,“两种对立的限制将通过美来消除,美在紧张的人身上恢复和谐,在松弛的人身上恢复振奋。”柔软的美使人松弛,恢复了人的和谐,均衡了感性冲动和形式冲动,使他们不逾界;刚毅的美使人获得必要的紧张,恢复了人的冲动,使感性冲动和形式冲动都可以保持自己的力量。在美的观照中,心灵处于感性与理性的中间位置,摆脱了法则和需要的强制,自由地栖身与选择,面对和接纳事物的现实性,从而达到生命和自由的统一、感性和理性的契合。如埃斯库罗斯笔下普罗米修斯和宙斯的冲突,这种冲突事实上就是秩序与自由、礼法与自然之间的冲突,它们需要在一个恰当的临界点找到平衡,这才是真正的人类生活所终极追求的。
  对于善,我内心隐含着更深的相信,善是整个人类的智慧之光,它照耀着世俗尘世,和真和美一起共同建构起整个人类的“命运共同体”。隐晦的善意是心细如尘的感悟与实践,是对自我“善”的因素的放大和美好极致的体验,有时它弱小、悄然无息,甚至被误解、曲解和异化,但这丝毫不能对抗它强大的不可战胜的积极意义。隐晦的善意使我们对世界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某一特定的人类旨趣,不再孤立地理解人类的活动,而是将它置于整体的关联之中,上升到对整个人类同情的高度。
  愿我们懂礼节,知承让,尊人如待己,心里有美有情有友谊;愿世间光明,一如春风浩荡,正大完满,磊磊落落,在恣意的风中追逐永恒的理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