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王宙

　　此照片1993年夏拍于吴川吉兆海海岸。其中戴眼镜者为王宙，另一人为笔者。
　　27年前，我在杨梅镇教办工作。喜欢晚饭后散散步，如果没什么事，几乎晚晚散步。习惯了，一天不散步，就像当天还欠了一件什么重要工作没完成似的，总觉得不爽。
　　散步要有个伴，而这个伴最好与自己志趣相投，有共同语言，边散步边聊天，谓之“散步散心”，最佳。同事王宙，正是这么一个步友。对此，王宙还有个风趣的补充。他说“两个步友，最好个儿也差不多，如果一个牛高马大，一个矮矮细细，走在一起便像司令带着一个小警卫。咱俩谁的个儿，半斤对八两，最般配！”两人边走边谈，边谈边笑，那由衷的笑声，由肺腑深处笑出，荡在脸上，飞向远方，让人感到舒泰、快乐。
　　后来，他调上教育局，我调入报社，天各一方，每晚两人一起散步便终止了。事隔多年，对于当年在一起散步的往事还历历在目，特别有次在王宙家等其散步的所见，至今还令我感动，倍加敬佩。
　　当年，王宙20多岁，未婚，家里却有一个3岁多一点的外甥女，正读幼儿园，还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父亲，都需要王宙照顾。
　　王宙正在喂小外甥，他是个左撇子。他左手拿勺子，右手端饭碗，一边喂小外甥一边哄逗小外甥。一会儿低声细语说：“来，阿妹，吃块豆腐嗬（这个“嗬”，在化州方言中有亲切、喜欢、哄逗的味道）。”小外甥边玩边吃，听到舅舅叫，才慢吞吞转过脸，勉强张开嘴巴，咬了块送进口中的豆腐，腮帮立即鼓了起来。嚼完豆腐咽下了，王宙又笑眯眯地说：“阿妹乖，来，又吃一口青菜嗬，增加维生素，快高长大，聪明伶俐，科科考一百分。”小外甥似听非听，似懂非懂，一心一意在玩她的所爱，吃饭倒像是次要的。小外甥不肯吃只顾玩，王宙也不责怪，更没高声，一会儿摸摸小外甥的脸，一会摸摸小外甥的头，一会摸摸小外甥的后脖，一会用纸巾擦擦小外甥的嘴，一会用纸巾擦擦小外甥脖后冒出的微汗，俨然一副老牛舐犊的样子。王宙一边喂，小外甥一边玩，吃饭的速度比蜗牛爬还要慢。从我进门到现在，足足等了半个钟头，还不知要喂多长时间。
　　这时，王宙好像察觉到什么，说：“冲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说：“没事，你慢慢喂，我们又不是执行什么紧急公务，外出散步，闲事一桩，早点迟点，无所谓。”但他还是把碗递给了身边的老父亲。但小外甥不要外公喂，偏要舅舅喂。王宙重又捧起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小家伙还是一边吃一边玩。你急，她不急。
　　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啖饭了，任凭王宙怎么哄逗，小外甥就是不张嘴，我以为王宙把它倒进垃圾桶里，谁知他很自然地扒进了自己的嘴里，还像挺香的样子，一边咀嚼一边往厨房里走去。
　　倘若当年也开展“反对舌尖上的浪费”，选一个“光盆行动最佳人物”，那么，这一票我非投王宙不可了。读者朋友，你们说呢？
　　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