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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20-06-01期 第15版:小东江

玉器城游思

  

■梁占庭
  偶然的机会,踏足云浮这片土地。没来之前,因为云浮二字,想当然的是个诗情画意的地方。真的到了,和我现在生活的城市并没有太多不同。饭余,漫步街边,一条玉器街就横在眼前。
  随便进入几家店,基本都是卖云浮石和巴基斯坦玉制作的摆件儿的,平安扣、百财、龙鱼等等,品种繁多。遇到有眼缘的小物件,我们一行几个人也和店家砍砍价,出手购得一二,顿觉心满意足。
  在一家玉石家具店里,碧绿和土黄交织着的玉石家具,夺入眼帘,精细的雕工、厚重的石料,雍容大气,一问价格动辄十余万,倒也在想象空间。既然买不起,那就试试感觉也是极好的。我们挑着自己喜欢的色泽,坐在冰凉的玉沙发上,格外舒适。
  继续往里走,一个六件套吸引了我的目光:款似红木家具,整块的座板,尺度宏大,泛着清幽之气,背靠装饰着龙凤、花开富贵等图案,用料厚重,雕饰繁复,颇具威仪;八角花架分置两侧,五福的石凳一字摆开,线条流畅,浑然一体,期间点缀着麒麟、海棠、扇面、如意、葫芦、蕉叶、蝙蝠等等,暗喻“喜上眉梢”、“麒麟送子”、“五蝠捧寿”、“福禄万代”、“多子多福”,非常吉祥。刀工细致入微,寓意美好,雕工含浮雕、透雕等多种雕刻手法于一体,装饰多而满,显得富贵华丽。石料之间用石契子相互辖制,又凸显着木制家具的特色,匠心独运,妙趣横生。玉沙发前的方桌屉藏暗仓,抽屉的关闭亦有诀窍。边沿的磨工也很考究,或圆或方,线楞分明。整体造型浑厚庄重。
  我坐在沙发上,细细端详着这套雅致的家具。最后把眼睛定格在沙发中间的小桌子上。本是用来放置果盘茶具的,然而我的思绪却早已飞奔,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小炕桌,二者之间作用雷同,只不过一个放在炕上,一个置于沙发的中部。
  小时候,大姑妈的炕上总是有个小炕桌的,实木打造,刷着红漆,桌面画着花纹和喜鹊,格外醒目。姑爹是老支书,忙完村里的活计,回来总是端着大瓷碗,盘着腿坐在炕桌前,面朝屋门,那是家里的掌柜子才能坐的地方,“呼呼噜噜”吃着姑妈做的拉条子等家常饭,拌着简单的小炒,用油泼辣子和老陈醋调味,就很是美味了。冬天的时候,三五乡亲围坐桌前,一碟花生米,亦或酸辣土豆丝、亦或凉拌牛肉猪肝啥的,偶尔还会加一个黄焖鸡块,酒香和菜香便交织着,注满屋里的每个角落。姑妈总是顶着花白的头发,一只腿曲着就着屁股坐在炕上,另一只腿就耷拉在炕沿上,笑盈盈地给大家倒茶送水,热情地招呼着。
  那时候,我常常想这样的美味,会不会引来土墙脚下偶尔游走的鼠辈。因为小时候房子基本都是土砖修葺的,墙角又一两个鼠洞也是不奇怪的。但鼠辈是不是就能闻香寻踪,这是无从深究的,孩提时很多的奇思妙想,现在想来忍俊不禁,却变成了脑中的宝贵财富。这样的炕桌,在大妈家、老嫂子家、舅舅家有过,还有西北的很多家里,都存在着,成为一个时代的影子。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却是很少见了。
  曾经,我家也有一个天蓝底色、刷着竹样花纹的炕桌子,清新淡雅。小学的时候,家里还没有通电,每到夜里母亲总是趁着昏黄的煤油灯,把针线篮子放在炕桌上,为我们一家老小纳鞋底、补衣裳,空闲的时候妈妈也会看看爸爸带回来的书籍,什么隋唐演义、七侠五义等故事,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原委,最初我能背诵的几十首唐诗宋词,也是粘了炕桌的光,有它的功劳在里面。在过年节的时候,炕桌便成了瓜子的天地,左一盘右一盘,掺着水果糖,大饱我腹。印象深刻的是,一位表姐吃瓜子速度极快,每次可以吃两三粒,一分钟就可以啃完一百多粒,外婆有一次碰见,就说她“长了一个老鼠嘴,咯嘣咯嘣,舌头馋的很也灵活的很嘞!”那时候我是很羡慕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随着爸爸的工作,我们一家都搬进了小县城,睡上了我曾经日思夜想的单人床,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城里很少人家会盘炕,炕桌也便在搬家过程中送了周围亲友,从此便消失在了我的眼眶里。但时间久了,炕桌的模样和大家围着炕桌聊天、吃饭的情景总是浮现,这就成了我小时候一种特别的符号记忆。
  这次在玉器城,猛地回忆起这些,记忆就急不可待地让我重温了这壶老酒,慰藉了游子的心。后来我想,要是没有远赴南方奔生活,这些会不会就不会是我记忆深处久藏的宝了,尚年轻的我还不得答案,只能留待时间去思索了。
  终究炕桌会变成时代的产物吧。妻子是不知道的,更不用说小女了。对于南方人来说,炕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炕桌也就变得不可捉摸了。老家的炕桌,五颜六色,但总不过四条腿,或线条简洁、或花纹繁复,都将在我的脑中愈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