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第一枪

　　□梁建
　　矮个子哈哈笑。才笑到一半，戛然而止。人们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们看到，罗克明捡到了光头的枪，顶住了矮个子的脊梁。
　　矮个子双腿颤抖，骂：“饭桶！还不放下枪？想要老子的命？！”
　　那些人都放下了枪。
　　矮个子皮笑肉不笑说：“井水不犯河水，你走吧。今天的事，当没发生过……”
　　罗克明把枪向着天空,一连开了几枪。
　　矮个子直愣愣听着，然后哈哈笑，擦着额上的汗水，对罗克明说：“笨蛋，你就自己捆自己吧。”
　　旁边的人也笑了起来：“真是蠢猪，一颗子弹也不留。”
　　罗克明丢了枪。他知道枪声传得很远，省里来的同志应该留意，可千万别误入圈套了。
　　二
　　黄华江两面石壁如削，江面狭窄，江水湍急，隆隆有声。峡入口处，高出水面数尺有一块黑色的花岩石，有斑驳白纹酷似猛虎，跃跃欲跳，故名虎跳峡。
　　在虎跳峡口，有一座纪念瑶民首领“肉翼大王”的庙，名字通俗易懂：翼王庙。
　　从翼王庙向上看，便见悬崖峭壁之中有一洞，此为叫大王洞，又名“翼王宫”，是明代高州参将陈璘飞剑杀死“肉翼大王”的地方。此时，矮个子叉腰站在翼王庙前，哈哈大笑。有人愕然，问：“队长，你笑什么？”
　　矮个子傲慢地说：“今天，老子也要在这儿把共产党派来人的脑袋砍倒下来，放到黄华江去。就让共产党来人，在这儿变成第二个‘肉翼大王’吧。”说完又自负地笑。大家跟着笑。
　　笑着，他们把绑着的罗克明推进了翼王庙，丢到角落里。旁边，有两个拿着长枪的人看守，寸步不离。
　　这些人是信宜怀乡的团练。他们已经得知，共产党的特派员从省里下来，就在这儿接头。
　　矮个子高声叫：“弟兄们，拿酒来。”
　　酒，拿来了。有人给矮个子倒来了一碗。矮个子喝了一口，双眉紧皱，接着叹了一口气。倒酒的人小心翼翼问：“这酒不好？”也有喝过的人说：“这酒浊是有点浊，但不上头，是用茶山石头山的水酿的。”
　　矮个子放了碗，愤然说：“淡个鳖尿！”倒酒的人也跟着说：“有酒没菜，等于……”
　　“等于什么？”矮个子瞥他一眼。倒酒的人好容易才找到了个蹩脚的比喻：“等于结婚洞房没新娘……”
　　矮个子又白他一眼：“说有什么用？还不快去？”倒酒的人去了一会，端来个碗，小声说：“队长，在这荒山野岭的，要找，也只能找到这些东西了。”
　　矮个子一看，是半碗石头。原来是用盐巴，把河里指头大的鹅卵石炒香了，便放到嘴里，吮味下酒。矮个子气得七窍生烟，“啪”地把碗摔到地上：“老子也是吮石头喝酒的？老子是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恰在这时，外面一阵狗叫。
　　倒酒的人双眼一亮：“狗肉滚三滚，神仙坐不稳……”矮个子盯着他，骂：“还不快去？！”
　　倒酒的人转过身，一连声往外跑。到了外面，又一迭声叫上几个人去打狗。可是不一会，倒酒的人又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矮个子。
　　“这么快弄好了？”矮个子笑。
　　“不，不不不。”倒酒的人用衣袖擦着汗水，“前面有个人过来了，所以狗叫……”
　　矮个子翘下巴：“有路便有人走，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倒酒的人趋身向前，伸长嘴巴说：“狗吠的人，一定不是本地人，说不定……”
　　矮个子跳了起来：“快！快快！看是不是要抓的人？”说着往外跑，到了门口又折回来，抓起放到桌上的手枪。
　　出了门口，矮个子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这时候，才发现外面下着淅淅小雨。
　　天黑了下来。路上静静的。三五家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旁边是个小村子。
　　矮个子借着地形隐蔽前进，潜伏到了高处。他后面的人，迅速散开，秘密守候在各个路口。
　　不一会，果然听到路上转弯处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出现了个昏浊灯光拉长的影子。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