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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9-05-17期 第12版:最解密

尼雅探秘

  

精绝
  看过网络小说《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读者,一定对书中描写的那座阴气森森、充满魑魅魍魉的沙漠孤城印象深刻。小说家当然是以虚构为基础的,但在一千多年前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确曾存在过一个古国——精绝。
  西汉张骞通西域后,中国人对河西走廊以西的世界——西域有了详细了解。不过,中国古代史书对西域的记载都很简要。有关精绝的记载最早见于《汉书·西域传》:
  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译长各一人。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戎卢国四日行,地阸狭,西通扜弥四百六十里。
  从这则不足一百字的描述中,人们无法获知精绝具体在什么位置?是由谁建立的?兴亡时间如何……
  然而,考古发现帮助人们弥补了文献不足的遗憾。斯坦因初步研究认为,尼雅遗址有可能就是中国古代史书中记载的精绝。
  为了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在第二次中亚探险后,斯坦因将他获取的汉简,委托给有“欧洲汉学泰斗”之称的法国汉学家沙畹解读。沙畹经过几年研究后,写成《斯坦因在新疆沙漠所获汉文文书》一书。在此书即将付梓时,中国古物学家罗振玉得知了此事,写信向沙氏索求书稿,后来沙畹将其校定的书稿寄给了罗振玉请教。
  有感于“神物去国”的罗振玉,在看过书稿后,深感沙畹对这些木牍的分类和释读尚有不足。于是,他邀请国学大师王国维,根据书中简牍的照片,重新进行了分类、整理和考释,写成《流沙坠简》一书。
  在《流沙坠简》中,王国维根据对简文的考释,同意了斯坦因的判断,他认为根据尼雅遗址距和阗的距离和方位判断,它只能是史书上记载的精绝。
  根据一片木牍上“晋守侍中大都尉奉晋大侯亲晋鄯善焉耆龟兹疏勒……”的文字,王国维考订,这个遗址最迟在西晋时仍有居民活动,而且其中官号也是西晋时期的官号。
  1930年至1931年,斯坦因第四次进入尼雅考察。由于当时民国政府已经出台文物保护法令,再加之爱国知识分子的强烈抗议,斯坦因被迫中止了在新疆和阗、若羌一带的探险活动。出境时,他在探险中所获得的文物,也被扣留在新疆喀什,其中就包括尼雅发现的汉文“汉精绝王”简。不过,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这批被截获的简牍,后来竟然下落不明了。
  当时,斯坦因为这些简牍拍摄了照片。后来,这些照片长期封存在英国图书馆里,多年来未经整理发表。
  1995年,在英国图书馆东方写本部主任伍芳思(弗郎西斯·伍德)博士的协助下,北京大学林梅村教授将它们整理出来。令人激动的是,这些简牍中赫然便有“汉精绝王承书从……”的字样。
  根据《汉书·西域传》和《后汉书·西域传》等的记载,精绝是西域南道上一个绿洲城邦,地处丝绸之路交通要道,从敦煌去莎车的南道必须经过中间的精绝。
  公元前59年,精绝被纳入西域都护管辖。东汉初年,莎车称雄塔里木盆地,精绝也处于莎车的统治之下。后来,西域诸国不堪莎车压迫,希望东汉派都护维持西域纲纪。可当时正值东汉初建,汉光武帝不愿卷入西域诸国的纷争中,没有出手干预。莎车与匈奴的混战,一直持续到汉明帝时期。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于阗灭莎车,称霸塔里木盆地。据《后汉书·西域传》记载,“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
  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东汉在车师重设西域都护,重新恢复了对西域的控制,精绝才重归东汉统辖。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中央王朝对西域的控制有所减弱。此时,鄯善兼并了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且末、精绝等势力,建立西起尼雅河,东至罗布泊沿岸的鄯善王国。精绝成为鄯善统治下的精绝州,直到公元5世纪才与鄯善一起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尼雅遗址就是古精绝已是学术界的共识,但它是否就是唐代高僧玄奘去天竺取经途中路过的尼壤城呢?学术界看法不一。
  有研究者认为,尼雅河得名于玄奘回国途中访问过的一个小城——尼壤城。据《大唐西域记》记载,尼壤城是唐代于阗东境的关防城镇。这座城镇历史悠久,在尼雅遗址出土的、公元三世纪的佉卢文书中已经提到了“尼壤”。
  一些学者认为,尼雅古城显然与这座“尼壤城”无关。因为尼雅出土的文物没有晚于公元四世纪的。玄奘路过尼壤城的时间是公元644年,此时尼雅古城早已化作一片废墟了。
重返尼雅
  1990年秋天,中日共同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踏上了对尼雅遗址的考察之路。日方队长是小岛康誉,中方队长是时任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王炳华。王炳华1960年从北京大学考古专业毕业后,即来到新疆从事考古工作,是一位资深的考古学家。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刘文锁,便是由王炳华挑选参加尼雅考察队的。
  时隔20多年,刘文锁依然记得出发时的情景。九月的沙漠,秋高气爽。经过一个夏天的炙烤,沙漠的气温已经降到最适宜进行考古活动的温度。
  出发前,考察队从新疆东风汽车厂购置了两辆新研制的“沙漠东风”卡车。作为考察队里的年轻人,刘文锁和同事开着卡车,拉着几吨重的给养从乌鲁木齐出发。其他成员则乘飞机到达和田。考察队在和田会合。
  “当时,从乌鲁木齐到和田开车要走五天,路很不好走。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出发,有时候得开到天黑,甚至半夜才能抵达下一个休息点。”刘文锁回忆。
  到和田与其他考察队队员会合,并补充一些给养后,还要再开整整一天的车,才能到达距离尼雅遗址最近的卡巴克阿斯汗村。
  卡巴克阿斯汗村是尼雅河沿岸最后一个居民点。刘文锁记得,这里的河谷舒缓而自然,矗立着成片的胡杨树。尼雅河流到这里已经是末端,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了。
  1990年,考察队骑着骆驼,从卡巴克阿斯汗村出发走了三天,才到达尼雅遗址。扎下大本营后,考察队员们分成小组,开始在遗址中踏查,去寻找遗址的“地标”——佛塔。然而,沙漠的广袤就连考察队员们也始料未及,一行人走到傍晚也没有找到佛塔的踪迹。眼看太阳落入沙山,他们不得不返回大本营。眼前层层叠叠的沙丘群,一望无际,即便有向导领路,考察队员们还是迷路了。
  就在他们为向哪个方向走而争论不休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固定沙丘。刘文锁看到这座大沙丘,心中就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尼雅废弃以后,风一吹过,这些废弃的房屋就会挡住沙子,天长日久形成固定沙丘,沙丘上还会长出红柳。一千多年来,沙丘越吹越大,甚至有几十米高。尤其是房子比较密集的地方,更是沙丘纵横。”刘文锁解释说。
  那一天傍晚,他们看到的正是一座里面掩埋着房屋废墟的巨大沙丘。就在这座沙丘边,一栋住宅的废墟袒露着。在房屋的地面上,遗落了一只打烂的陶罐,一堆写有佉卢文的木牍散落在地。
  尼雅遗址的佉卢文木牍,几乎都被斯坦因扫荡光了,除了1959年那次尼雅遗址考察发现过一些外,只有零星的一两片面世。
  这次考察刚开始第一天,就发现这么多木牍,考察队员们能不兴奋吗?这时天色已黑,他们做了记录后,就带着木牍继续寻找返回的路。可能是这个意外的发现带来了幸运,考察队员们不久就发现了大本营的篝火。
  刘文锁至今还记得,当天晚上大家挤在帐篷里,打着手电筒观看这些木牍的情景。大家一数竟然有二十多片。“自1959年以后,这是发现数目最多的一批佉卢文简牍。”刘文锁说。那一夜,考察队员们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
  然而,尼雅遗址带给人们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中)
  (据《北京日报》黄加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