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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9-05-05期 第07版:最解密

铁路之父詹天佑曾是最早留美幼童

  詹天佑
  到过北京八达岭长城、游览过青龙桥京张铁路、瞻仰过詹天佑雕像的人,都会永远记住中国近代名震中外的铁路工程师、杰出的科技界先驱、伟大的爱国主义者詹天佑先生。周恩来同志曾称誉他是“中国人的光荣”。江泽民同志则赞扬他是“为振兴中华而拳拳奋斗的民族志士”。
  鲜为人知的是,詹天佑还是中国近代最早的留美幼童学生。他11岁就离乡背井,与他的29名小伙伴一道,奔赴遥远的美国留学,最早掌握了刚刚起步的铁路知识与技术,9年后回国,为中国的铁路建设与走向近代化,作出了伟大的贡献。
  童年生活
  1861年4月26日(清咸丰十一年三月十七日),詹天佑诞生在广东南海县、位于广州府城西门外十二甫(今广州市荔湾区丛桂路一带)的一个破落茶商家庭中。
  詹天佑幼年生活的广州府城,一直是中国的对外通商口岸,而在广州东南部的香港与西南部的澳门,分别是英国与葡萄牙直接管理的属地,是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开在中国南方的两个窗口。詹天佑生活在与港、澳近在咫尺的广州,自小就受到欧风美雨的影响。他经常看到与接触到各种各样西方的“洋货”——近代大工业产品与各种机器、机械等。他在街上行走时,看见洋人或从港、澳回来的中国人摆弄新奇的“洋货”或机械产品、洋式玩具等,总要伫立很久,看个究竟,仔细观察研究它们的构造、运作原理与制作方法等。如果有合适的人,他还要向他们请教,刨根究底问个明白。他还想方设法收集各种机器零件。在他的衣袋里常常装着一些小的齿轮或是发条,一有时间他就摆弄这些齿轮、发条、零件,拼拼装装,拆拆卸卸。他还试着用泥土做各种机器模型。
  父亲詹兴洪十分了解儿子。他知道以詹天佑的个性、兴趣与家中的境况,将来不可能走写八股、中科举、读书做官的道路,就让詹天佑学一门西洋新技艺,将来可以求职谋生。因而,他对儿子的兴趣爱好总是给予鼓励和支持。
  詹兴洪在为人代写书信时,结识了广东香山人谭伯邨,后来两人成为挚友。谭伯邨为谋生计,常往来香港、澳门之间,经济状况比詹家要好。在詹家生活困难时,他常常接济詹家。谭伯邨十分喜爱詹天佑,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他经常从香港带回一些新式画报给詹天佑阅读。这些画报介绍了许多有关西方经济、科技、历史、文化等各方面的知识与社会生活、杰出人物等,引起了詹天佑的极大兴趣。
  幼年的詹天佑在私塾中接受中国传统教育的同时,开始接触与接受西方文化的启蒙教育。这是他优于同时代许多中国幼童的地方。
  1871年(清同治十年)夏,10岁的詹天佑将读完私塾。因家境困难,父亲不准备让他继续读下去了。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它决定了詹天佑今后的生活道路。
  入“留美预备学堂”
  1872年(清同治十一年)4月,詹天佑的家人接到了“幼童出洋肄业局”的通知,立即送詹天佑去香港。詹天佑与其他被录取的幼童一道,前往上海,进入刚开办的“留美预备学堂”受训,进行赴美留学的各种预备性质的学习与准备。
  幼童们就要离家出国,跨越数万里太平洋,前往异国他乡的美国长期学习与生活,这在当时中国人的心目中,无异生离死别。清政府当局为防不测,特地在报考章程中规定,每个出洋幼童的家长要给“幼童出洋肄业局”具结画押。詹天佑的父亲詹兴洪在1872年4月22日(清同治十一年夏历三月十五日),在詹天佑离家赴沪前夕,具结如下:
  具甘结人詹兴洪,今与具甘结事
  兹有子天佑,情愿送卦宪局带往花旗国肄业,学习机艺,回来之日听从中国差达,不得在外匡逗留生理。倘有疾病生死,各安天命。此结是实。
  童男詹天佑,年十二岁,身中,面圆白,徽州府婺源县人士。
  曾祖文贤,祖世鸾,父兴洪。
  同治十一年三月十五日 詹兴洪(签押)
  1872年4月22日,11岁的詹天佑第一次离别了家乡,离别了亲人,与几名幼童学生一道,跟随出洋肄业局驻洋副委员容闳,从香港乘轮船北上,于1872年5月4日到达上海。
  “总理幼童出洋肄业沪局”将詹天佑等送进专门为他们开设的“上海留美预备学堂”学习。该学堂地处上海近郊万国公墓对面,由曾长期担任曾国藩幕僚、有着“盐运使衔分发侯补知府”之称的刘翰清主持。詹天佑等幼童得知,就在他们来上海之前不久,在1872年3月12日(清同治十一年二月初四),热心倡导与支持幼童留美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去世。
  与詹天佑一道进入“上海留美预备学堂”的幼童学生,共30名,其中,连詹天佑在内,有25人是广东人,只有3名是江苏人,1名是福建人,1名是山东人。年龄最大的,为15岁,最小的,只有9岁。
  30名留美同学在“上海留美预备学堂”中,接受最基本的中文与英文补习教育与强化训练。显然,这是一所临时性质的速成学校,时间只有约3个月,课程只有中文与英文。学校中除校长刘翰清外,还有副校长吴子石,中文教习3名,英文教习3名。有时,驻洋肄业局委员陈兰彬亲自教幼童汉文,容闳亲自教英文。
  由于时间短,“上海留美预备学堂”对幼童们的教学抓得十分紧,甚至近乎严厉。一位幼童后来回忆这所学校的情形时,说:“当时他们没有网球、足球及篮球,也没有这么多假日。那时只有中国阴历年、五月端午节及八月中秋节放假。故在学校读书时间多,而游戏时间少。学校监督是位‘暴君’,他力主体罚,而且严格执行。但在多年后,幼童们仍然怀念他,他们恐惧他手上的竹板……”
  詹天佑与他的小伙伴们经过约三个月紧张严格的学习,经学校进行中、英文会考,全部及格,获准“放洋”。
  1872年7月初,容闳先行只身赴美,为留美幼童安排住宿与学习等场所。他计划将幼童们安排在美国东海岸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康涅狄格州学习。他来到康涅狄格州的新海汶(New Hawen),这里是容闳的母校、著名的耶鲁大学所在地。容闳先访问了耶鲁大学校长波特与他当年的老师詹姆士·海德列教授,商讨幼童来美后的安排问题。波特校长与海德列教授介绍他与康州教育署长罗索布(B·G· Norehnop)洽谈。罗索布表示十分欢迎中国留美幼童,并建议将幼童们每二、三人分为一组,先分别寄居在美国居民的家中,以便迅速学会英文会话与熟悉美国社会情况。容闳接受了这项建议并进行了周密的安排。
  在容闳离开上海后约一个月,1872年8月初,在上海的留学生监督(亦称驻洋肄业局委员)陈兰彬也准备督率詹天佑等30名幼童,启程离开上海。他们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还去拜会了清政府在上海的最高级官员——上海海关道台与美国驻上海总领事。中国封建官场的威风张扬给30名幼童的心灵以极大的震慑。
  在一切事情办完以后,他们搭乘一艘日本轮船离开上海。
  关于第一批幼童离开上海的前后情况,没有留下什么资料。但第二批赴美幼童中一位名叫温秉忠的,后来成为宋庆龄的姨父,并曾在晚年的回忆录中对当年那批留学生有一段生动的记述,可作参考:
  出国前夕,每位学生发给铺盖一床及小箱子一只,内有长袍马褂。他们并学习如何在官员面前应对,以及一些礼仪。
  各批学生必须到上海“海关道台衙门”叩头谢恩,使他们得此留美机会。理论上言,海关道台是他们“主试官”,而且当时上海海关道台是全城最高长官。那次接见使幼童感到如同觐见皇帝一般震慑,因为道台是第一次特准他们可以抬头看他脸的大官。
  第二天,幼童们特去拜见美国驻上海总领事,他热诚接见幼童,并飨以简单茶点。最后,幼童与老师及同学告别,在一种复杂茫然的心情下,搭上日本的一条轮船……
  可以说,詹天佑少小离家,从广东到上海,是他的人生第一课。而即将开始的从上海赴美国,则是他人生更加重要的第二课。
  越洋赴美
  1872年8月11日(清同治十一年七月初八),上海港码头边,一艘日本国的客轮起锚开航。码头上,是送行的各式人群。船上,驻洋肄业局正委员(亦称留美学生事务所正监督)陈兰彬顶戴辉煌,庄严肃穆。他身边的官员有翻译曾恒忠、中文教习叶源浚、容增祥。另有仆役若干。
  詹天佑与他的29名幼童同学初离祖国,投向大海彼岸与茫茫人生,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离别依恋之情。一位幼童回忆说:“带着沉重的心,感到前途茫茫,与岸上含笑的朋友、热泪盈眶的家人告别。”
  詹天佑与第一批留美幼童乘日轮离开上海后,第一站到日本横滨,略作休息,就换乘一艘美国轮船,横渡太平洋,历时约一个月,于1872年9月中旬到达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然后,他们乘上横穿美国大陆的火车,前往美国东海岸的纽约。关于他们在火车上的见闻,第二批赴美幼童温秉忠的回忆可供参考:
  幼童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旧金山,坐上了横穿美国大陆的火车。六天六夜,走了三千里。他们乘着一节专车。当时火车尚无供餐,因此,火车一天停三次,以便旅客进餐。火车站附近有许多餐馆,经常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摇着铃,一个打着锣,来招徕食客。火车仅停十五分钟……因此在这六天中,大家进食均是囫囵吞枣,使胃口不适。旅程的头两天,要越过洛矶山,因此火车穿过许多隧道。以后四天,火车都是奔驰在中、西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在许多火车站旁,他们都看到穿着土著衣服的红印第安人,黑色头发上插着鹰的羽毛,脸上像中国评剧中戏子一样涂有颜色,挽弓佩箭,好不神气。
  詹天佑与他的中国幼童小伙伴们在横穿美国大陆的长途旅行中,不仅看到了异国神奇而美丽的自然风光与多种民族的不同习俗,更重要的,他们还第一次亲身看到与触摸到西方正迅速发展的近代资本主义大工业文明,其中包括他们第一次看到、第一次乘坐的铁路、火车。这是在詹天佑等学童到达美国之前3年,即1869年5月,美国刚建成的、连接美国东、西两端海岸、横贯全美大陆的铁路。乌黑发亮的铁轨像长龙一样蜿蜒,毫无阻挡地穿过深山隧道,穿过大河,穿过原野。喷着浓浓白烟的蒸汽机车鸣着响亮的汽笛,威力无比地拖着长长的列车车厢,在铁路上轻捷快速如风驰电掣般地行驶。这神话般的一切使詹天佑大为振奋,当时这一切在他古老的祖国还是海外奇谈,甚至被视为不祥之物。詹天佑这时也许已朦胧地感到了中西的差距与中国的落后。但这时的他绝没有想到,他多年以后学成归国,竟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在中国建造铁路的伟大事业中去,成为中国铁路之父。
  (据《炎黄春秋》经盛鸿 经姗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