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艾草

　　□黄莉
　　午后，院子里甚是热闹，最忙碌的是蜜蜂和蝴蝶。矮枝黄皮果花今天迎来了一位贵宾，一只肥硕的竹筒蜂，紫蓝色的翅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三对黑色的短足不停地在花间舞动，恨不得把三月里所有的花蜜都扛回家去。
　　一阵风过去，院子里下了一场花瓣雨。
　　两朵三角梅落在晒场上的艾草堆里，两抹紫红在草灰草灰的艾堆里格外艳丽。
　　我把三角梅轻轻捡起来，放进旁边的花圃里，再把被风吹散的艾草重新拾掇一番。
　　艾香在午后的晒场里弥漫，混合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令我陶醉。艾草是一种中草药，有驱蚊、清火、抗菌消炎的功效，还具有理气血、逐寒湿、温经止血、回阳救逆的作用，是既能当食材，也能治病养生的神奇药草，是大地赐予人类的瑰宝。古书上记载着很多关于艾草的文字，如“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
　　晒场上的这批艾草比去年秋天收割的还要丰产，这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去年中秋的前几天，我带了农具去地里收割艾草。途中经过一片小树林，遇见一只褐色螳螂，它举着带锯的刀，一下子就把一只野果划破，红色的果浆慢慢渗出来，滴在叶片上，像几颗红色的泪珠，我心里突然一阵不安。
　　艾草大部分已长到一米高左右，绿叶如菊，一片葱茏。这是今年来第四次收割，也是最后一茬，打算收割完后就翻地取了根茎到另外一块地上种植，因为这块地的艾草已经种了两年了，种得太久可能会减产，艾叶也没有新种的肥厚。
　　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地都湿透了，第二天我不去翻那块地，想着等泥土干爽些再翻，后来去了一趟外地办事，一走就是十多天。等我终于忙完手头的事再去艾地里时，我惊呆了，地里竟然已经冒出一片新绿！
　　我站在地头犹豫不决，这块地翻还是不翻呢？这片嫩绿柔柔弱弱的，惹人怜爱，它们尚未经冬，更没见过万紫千红的春。我突然想起那只在螳螂刀下流泪的野果，我不能替螳螂主宰野果的命运，而眼前的幼小艾苗，我却能决定它们的去留吧。
　　我后来做了个愉快的决定:这块地的艾草再种多一年。其实，收获少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仅仅靠着它卖钱换米，现在农村人的日子可红火着呢！我马上给它们除草、施肥，浇水。
　　大自然之神对粤西地区冬季的植物很宽容，尽管天气干燥少雨，但暖和，风也柔，加上农人们的精心照看，这片土地上的农作物在岁末依然一片青绿，我的艾苗也长得葱郁茂盛，生机勃勃。除夕巧遇立春，有些人担心来年“倒春寒”会影响农作物的生长和收成，但俗话又说“百年难逢岁交春”，很多老农认为，两个好日子遇上了，来年必定是红红火火，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当春雨把漫山遍野染绿，栀子花的幽香已在院子里四处飘荡，沉寂了一个季节的山村开始热闹起来。而我的艾苗在花红柳绿的阳春三月里，绿意盈盈，像一盏盏希望之灯，从萧索的秋，越经漫长的冬，一直亮到来年的春。
　　昨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一片片艾草郁郁葱葱，一个个小精灵在艾叶上跳舞；我梦见世间一片繁华，所有生物都自由自在地沐浴着春日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