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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9-02-14期 第21版:小东江

故乡风物(三章)

  ■陈红艳
  农具
  老屋的角落,一堆年岁已久的农具沉默着。
  我轻易就认出了它们:犁,镰刀,锄头,铁锹……
  它们依旧脉络清晰,面容可循。
  我贴近它们,一一打量它们身上的尘土,心里的年轮,像一一喊着我的亲人。
  它们镶嵌着我的童年。播种,耕地,刨土,收割,颗粒归仓。
  那是我目睹过的,谦卑、温和、朴素的岁月。
  它们贴着大地,触摸土地的冷暖,读写季节的体温。
  它们暗暗流淌的血液,在土地上叹息过,呜咽过,歌吟过……
  它们压断风雨的双手,把父亲的梦想交付给土地。
  在贫穷如草木的日子里,它们沾染过的朝霞和黄昏,被父亲紧握着,连同庄稼一起种植。
  我也被种植。
  一如芒草。一如藤蔓。
  鬼针草
  青色的山,落着细碎的雨。
  小小的山坡上,成片的鬼针草,蓬勃地活着。
  像村里一群朴素的孩子。
  风经过的时候,无声地握着这蓬勃的动荡。
  我走在动荡里,轻轻地,欢喜地。
  小如针尖,小如芒刺的草籽,爬满了我的裤腿,衣角。
  带着小小的,亲切的疼痛。
  我突然想要流泪。
  小时候,奶奶俯着身子,一粒一粒地拔着我身上的草籽时。
  我多么爱这针尖上的锋芒,疼痛里的贴近。
  我是站在掌中的少年。
  橡胶林
  风蘸着雨水,降临橡胶林。
  犹如花朵降临内心,一阵又一阵的小漩涡,乱窜。
  我行走林间。
  每一棵,都是认识的。
  每一棵,都是故人。
  每一棵,都是分别良久的自己。
  那些年,拼了命,想长成一棵橡胶树。
  在群山一样浩荡的橡胶林里,热烈地生长。
  迎风一站,就握住了春天的阳光。
  被风一吹,就拥有了成群结队的激情。
  经常拼了命地想,这些整齐地绿啊,黄啊的枝和叶,是否获得了一种天赐的深情——
  当刀锋一次又一次在伤口上,割出白白的,悬垂着泪滴时,它是否像人一样——
  紧咬牙关。
  余生至死,等待爱的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