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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8-09-07期 第19版:最解密

猛龙在天

——中国第三代战机歼歼 1010诞生记诞生记

  歼10空中加油
  十号机密
  本来已经一边倒内定的方案,开始出现变数。此后,坊间都传说是宋文骢用15分钟的论证拿下了项目,不过,歼10项目行政副总指挥晏翔在数十年后对此作了澄清:“这个说法似乎简单了一些。这15分钟的方案介绍是凝聚了这个团队长期工作的结晶,他们很早就为这个方案做准备,由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有了整个设计方案的介绍。”
  与其说这次15分钟的汇报是临阵磨枪,不如说这是歼9研究15年的总结。
  歼9项目,是和歼8一起,在1965年作为歼7的后续机型被提出来的。出于控制风险的考虑,技术保守的歼8方案被作为主攻方案重点保障,并在1971年很快上天。而歼9项目,因为要求太高,在601所并不受重视。
  1970年,中国大搞“三线建设”,601所成立成都分所,把研制歼9的小组直接调去了成都。这个601成都分所,就是后来的611所,当时的任务,就是继续研发歼9。
  宋文骢本是601所培养起来的中国第一代本土飞机设计师,但“文革”期间也只能种种菜。起初,转移到成都名单并没有他,但他割舍不下自己钻研了数年的歼9项目,就和妻子买来木板,自己装箱,踏上了转移之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由于太过边缘,宋文骢决定随大队出发的事,既没有人同意,也没有人反对。
  在成都,歼9项目5次更改设计指标,项目5次上马6次下马,各种设计方案更是无以计数。由于项目在1980年终止投资,几乎把611所推到散伙的边缘。
  正所谓祸福相依,为了满足军方极高的技术指标,设计人员采用了当时在国际飞机设计中少有先例的“无尾+前翼”布局,也就是后来的鸭式布局。而在歼9的反复折腾中,611所把鸭翼与主翼的匹配方案都做了个遍,风洞实验进行了上万次,这种对鸭式布局的深刻理解,在世界范围来说,也是首屈一指的。
  失败的歼9,使得宋文骢在这次评审会上,拿出了可以信服的理论依据和试验数据。会议决定,暂不确定方案,601所和611所各自完善方案,两个月后再议。
  4月,第二次选型会如期召开。宋文骢这回有备而来,为了使鸭式布局更有说服力,他亲自用有机玻璃制作了一个飞机模型。可这模型实在太小,下面的同志根本看不清。他灵机一动,把模型拿到幻灯机前,在幕布上投出一个巨大的投影,就像新一代战机穿梭在云海里一般。
  经过5天激辩,空军、海军和总参都投了611所的票,认为鸭式布局更先进。而部分航空专家则担心静不稳定设计风险过大,从而转为支持601所的方案。第二次会议依然悬而未决。
  部分专家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静不稳定设计可以带来优良机动性,同时却给飞机控制带来极大的挑战。同期的美苏战斗机最多仅把静稳定性放宽至零,而我们却要达到负数,这的确让人捏着一把汗。
  为了用数据说话,宋文骢团队硬是把三年要做的试验,用一年完成了,先后完成了3期的高低速风洞试验、流谱观测试验。歼10的总体气动布局,就是在那时候打下的基础,包括复合扭转机翼的理论计算和工程化,都是这个阶段完成的。
  1984年大阅兵中,歼8由于技术问题,没能飞天安门,时任国防部部长的张爱萍将军气头上说“沈飞别搞其他的了,把歼8弄好就行了”。
  同年,军方表态:希望发展有潜力的飞机。可是这款大跨越的新型战机真能设计出来吗?上级把宋文骢等人找去,问:“你们敢不敢立军令状?”宋文骢不假思索地接过纸和笔,又递给他的副手谢品,“你的字比我好,你来写”。
  一份斩钉截铁的军令状,催生了直冲霄汉的中国第一款第三代战斗机,项目代号“十号工程”。这项工程如此机密,以至于宋文骢跟弟弟都绝口不谈。弟弟在他家看到几本医学书籍,还以为哥哥改行当了牙医。
  运筹之道
  1986年,歼10项目上马,宋文骢被任命为总设计师。正如有机玻璃投影出的身影一样,十号虽然美好,但却有些缥缈。
  一架战斗机的设计,集成了一个国家工业体系的精华,而歼10的研制在当时是航空领域规模最大、技术难度最高、协作面最广的复杂系统工程,需要涉及空气动力、电子信息、材料冶金、机械制造等14个部委、100多家单位、数十万人直接参与。
  搞一架飞机,就像指挥一个大军团作战。摆在宋文骢面前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把各军工单位聚拢到歼10这面大旗下?为此,他做了一件在当时备受非议的事,就是对苏式军工科研体制进行了改革:
  一是建立总设计师系统。系统分为三级:第一级为型号总设计师;第二级为系统总设计师;第三级为飞机一次配套新产品的总设计师、主任(主管)设计师。这是把参与研制的不同行业、部门的设计师都纳入系统管理。
  二是建立技术经济负责制。每一项成品必须坚持先有原理性试验、单个成品试验,再到地面系统试验、机上试验和飞行试验的做法,成品不合格,就不给钱。
  三是推广应用计划评审技术。严格型号研制程序,编制各级网络图,从方案论证、初步设计、到发设计图和制造、总装几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必须进行评审,通过评审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四是组织重大技术攻关,对直接影响整个飞机研制进程的技术问题,由总设计师系统组织攻关。
  五是坚持全过程质量管理。
  上述措施,都是针对当时科研体制的弊病提出来的。以前的航空科研体系,虽说也有总设计师,但配套分系统的研制单位,和主机所一样属于航空部下属单位,大家平级。没有明确的上下级隶属关系,结果往往就是扯皮,扯来扯去直到型号完蛋了事。
  宋文骢有针对性地进行改革,等于把全国几百个参加研制的厂所,数十万科研人员和工人,都紧紧捆绑到歼10这架飞机上了。
  作为总师,没有强有力的手段作保障,如何能够统筹、指挥整个工程的推进呢?又如何保证相关子系统的研制进度和质量呢?正是这套成功的项目管理,换来了十号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触动利益的改革,引来冷嘲热讽也不稀奇。有人这样问宋文骢:“宋总啊,搞一个型号飞机少则10年8年,多则10年20年,你今年已经50多岁了,年龄不饶人啊,这架飞机在你手里最终能设计定型吗?”
  宋文骢的回答很有水平,“我老宋还能活多少年,这架飞机能不能在我手里定型,我说了不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通过这架飞机的研制,中国一大批现代飞机设计研制的人才肯定会成长起来,我们只要为他们铺好了路,到时候我老宋在不在没关系,自然会有比我宋文骢更高明的人来接着干。”
  正是通过型号设计师队伍的组建,又经过歼10的实战磨砺,一批年轻设计师成长起来,成了我国航空工业最宝贵的财富。歼20的总设计师杨伟就是宋文骢的弟子,接班时他和宋文骢相差33岁。
  60%新品的挑战
  按照国际上不成文的惯例,一架飞机上研制的新产品绝对不能超过30%。超过30%,飞机研制成功的可能性将大打折扣。而歼10研发过程中采用非常多的新设计、新技术、新工艺,就连原材料、元器件都要上一个陡峭的台阶。有人断言,“歼10的新产品率超过60%,这在航空史上肯定要失败的。”
  冒险,其实是无奈之举。我国几十年来基本以仿制别人的飞机为主,总是照猫画虎,航空技术储备少,工业基础差。另外,歼10飞机是个跨代的型号,技术指标要求高。说白了,新的机体、新的发动机、新的航电、新的控制系统,新的计算机辅助设计与制造技术,什么都是新的!
  这些难题如何突破?靠别人还是靠自己?时常要面临天人交战的抉择。
  比如,歼10对于数控加工水平要求极高,尤其起落架部分,是设计中的一块硬骨头。为了项目的快速推进,和国外合作被纳入了考虑之中。
  然而谈判却陷入了僵局。265万美元的评审费,1100万美元的设计费,换来的仅仅是一个起落架,到底干不干?宋文骢说,即使有这笔钱,也不能这样打水漂。他一直深深记得:1960年苏联专家走了,112厂试飞车间里,不论是装好还是没装好的飞机,都成了钢铁垃圾,只能可怜兮兮地躺在厂房的角落里。
  “啃别人的冷馒头,只能是乞丐。”他告诉负责起落架的同志们:“不要等,不要靠,也不要指望外国人会帮我们,通过我们自己的努力让歼10飞机的起落架流着我们自己的血液。”此后,200多次的试验,轮胎烧穿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咣当”声听了一次又一次,起落架终于可以承担起了整个飞机的重量。
  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着手引进苏27、苏30等第三代战斗机,空军从训练和装备开始向信息化、现代化军队的转型。这本是好事,却给歼10带来了最大的危机。
  苏27引进后,有高层领导提出,歼10别再搞了,还不如拿研发的钱买飞机,或者再走一遍引进、仿制、改进的道路,能快速形成空军急需的战斗力、快速获得三代战斗机新技术,省钱、省时、省力,对部队和军工行业都是更好的选择。
  时任军委副主席刘华清问宋文骢:“老宋,歼10和苏27有何不同啊?”
  宋文骢进行了详细说明和对比,主张两架飞机各有所长,在作战中互相配合,都是解放军所需要的。最终刘华清拍板,“外国飞机再好,也是别人家孩子,歼10搞出来,才是自家孩子有出息”。
  压力,不只是来自国外,还来自经费。
  由于经费得不到保障,歼10的研制已经在借钱运行了。国防科工委副主任谢光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无可奈何的给了两个字,对内叫“熬”,对外叫“拖”。
  “你们这是5分钱想上长城,连车票钱都没有。”眼看初步设计完成了,却没法发图;眼看青年人下海了,出国了。宋总拿着他的有机玻璃模型,不淡定了。
  或许是受了立项时的启迪,他决定把模型放大,先把全尺寸样机搞出来。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全尺寸样机可以让试飞员体验操纵,让设计师印证自己的设计和工艺,也能够给人们一个最直观的印象。最重要的是,全尺寸样机可以利用有限的研发经费,展示出阶段成果,鼓舞大家的士气。
  虽然不能飞上天,但该有的一样不少:515个部件,1000多条导管,30余公里的电缆,1991年8月27日,经过了27个昼夜的拼搏,他们终于让这架银色的飞机出现在人们面前。
  就在这一年,海湾战争爆发了。惨烈的画面和意外的结局,给军委领导极大的震动——别说小米加步枪,就是大炮加导弹的时代都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飞机加导弹,甚至电子和信息化的时代。
  得知歼10的金属样机已经完成,中央和军队的各路领导都到成都参观,江泽民同志定调说“新歼是个宝,在某种情况下比原子弹都重要”,从此飞机研制踏入正常轨道。
  (中)
  (据《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