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童年

他们常趴在窗口，呆望着飞鸟掠过的蓝天，还有对面高楼里另一双同样迷惘的眼睛。而转回头，则是枯燥的书本和父母催促他们完成功课的呵斥声。 我不知道，在这样环境里生长的孩子，童年会给今后的他们带来怎样的回忆。和城里的孩子比起来，在农村长大的我们真的十分幸运。 小时候家门前有个花园，具体什么时候修建的，连父亲也说不清楚。花园被一排矮矮的篱笆围起，朝北有个小门。父亲便从这扇小门进出，栽花、拔草或者种点小菜。园里的花其实不多，无非几朵月季和菊花。花儿们依靠篱笆，像一排婀娜的少女，一到季节就展露笑靥，在和风中舞蹈。花园中间是片空地，青草的乐土。只有父亲闲得发慌的时候，才会弯腰去清除它们。花园里除了花草，自然也有树木。枇杷树是我的最爱。每逢夏日，枇杷树上结了青色的果实，我便盼它们早些变黄。这样的等候并不需多久。某个清晨起来，到花园里闲逛，便发现枝头的枇杷黄了。于是，把父亲拉到树下，叫他摘些下来，大口大口地吃个精光。 桑树喜阴，躲在花园的最里头，靠邻居家的墙。桑树毫不起眼，就连挂在叶子边的桑葚，我也不想去摘。父亲说那些飞蚂蚁最喜欢在桑葚上爬，最好别吃，以免中毒。等上了小学，母亲开始养蚕，园里的这些桑树立刻身价倍增，完全取代了枇杷树在我心中的地位。每天放学回来，帮着母亲摘桑叶，给蚕宝宝添桑叶，就成了我最大的享受。蚕宝宝呆在蚕室架子的竹匾里，桑叶添上去后，蚕室里就想起沙沙沙的声音，像是下起了蒙蒙细雨，有趣极了。 蝗虫是花园里最多的昆虫，特别是水稻收割以后。在青草丛中捉蝗虫绝非易事。它穿绿衣，和青草一色，若非自己的跳跃暴露了行径，要想发现，非得集中百分之百的注意力。但只要它一跳，草一动，便基本入我掌握之中了。蝗虫捏在手指，它便挣扎几下，不见有效，于是从口中吐出咖啡色的液体。有一次，我捉到一只大过拇指的蝗虫。它在草丛中只跳一下，笨重的身躯就被我一把擒住。我将它关进一只纸盒，放几根青草，养着。也不知饲养不当，还是它太孤独，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有花的地方就有蝴蝶。花园里常有白色的菜粉蝶翩跹。好几只你追我赶，围着花儿热闹。蜻蜓只有快下大雨的时候，才会光顾花园。一天中午，乌云密布，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黑暗可怕。这时，不知从哪飞来大批蜻蜓，几乎遮住了天空。这些天兵天将一窝蜂地冲向花园，有的趴在树枝，有的停在花瓣。我进入花园，毫不费力地捉了好几只回到屋里。手里的蜻蜓也不挣扎，很有风度的样子。把它们放在纱窗上，便乖乖地呆在上面，一动不动。等我一觉醒来，一看纱窗，却踪迹了无。大概趁母亲开门的时候，偷偷地飞回了天上罢…… 花园在我上初中时，被父亲改成了院坝，变成了水泥地，收割时节拿来晒粮食。没有了花园，我曾难受了好一阵子，怪父亲没有跟我们商量，就掐断了我童年的梦幻。父亲觉得不可理喻，其实他哪里知道：花园就是我童年的精神家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