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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21-04-19期 第B3版:往事

艰难的异乡求学记

  

毛勇强
  上世纪50年代末,我出生于一个双职工家庭。1973年秋,我刚满14岁,是一些出身于非农业人口家庭的学生还在父母的怀抱撒娇的年纪,而我却离乡别井到了遥远的他乡念高中——走上了艰难的求学之路。如今,48年过去了,当年的情景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1972年,我初中毕业了。这一年,有关部门恢复了中考,但实行考试和推荐相结合的办法录取高中新生。中考结束后,父母托一位姓林的老师打听我的考试成绩。林老师反馈的信息是:语文、政治成绩全公社第一名,总分大大超过录取分数线。可是,放榜时我却名落孙山。而父母却十分明白“榜上无名”的原因:“文革”前,我担任小学老师的五叔,因为所谓的历史反革命问题,被中心校的领导私设监仓,勒令停职交代问题,后来蹊跷死亡。“文革”开始后,五叔的家属利用贴大字报、散发传单等形式申冤,但在那史无前例的大浩劫年代,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不仅如此,我参加中考的这一年,当年的“被告”基本上都担任了公社招生领导小组的成员。这样,我的落榜是意料中的事了。
  何去何从?我作为一个初中生当然十分迷惘,只好听天由命。我母亲读过七年私塾,有文化、懂道理,她不甘心我以初中毕业的学历就业或游荡社会。于是,果断作出决定:让我在家复习一年,来年再考其他公社的学校。第二年,我如愿考上离家15公里的江湖中学——小小年纪走上了艰难的异乡求学之路。
  异乡求学的艰辛真是一言难尽。当时,学校厨房用谷壳炊饭,内膳的学生必须交谷壳换柴票,然后凭票炊饭。我出身于职工家庭,家里是没有谷壳的,唯有从社员家里购买,因为离校太远,真是诸多麻烦。母亲对这件事特别重视,采取多种办法为我解除后顾之忧,例如叫大哥骑自行车往返几个小时送来,或者遇到有熟人趁江湖圩时委托他们送来,有时叫往返合江至化州(途经江湖)的船家送来。开学几个星期后,我融入了同学之中,有几个同学知道我的情况后,主动从家里多挑一些谷壳交给学校总务,将我的柴票“承包”了,帮助我解决了一大难题!
  “草”的问题解决了,“粮”的事情也必须处理好。起初,每周从家里带上几斤大米,虽然不是很重,但也觉得有点麻烦。后来,从合江粮所办粮卡,到江湖粮所买米,这样省事多了。但是,在计划经济年代,有时买大米要配面粉。当时,只能加工成面粉籺,但由于我胃寒等原因,吃面粉籺老是不适应,经常拉肚子,以至肠胃功能很差。
  “行”也是一难题。那时,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每周必须回家一次。全校同学中,我回家路途最远,往返颇费周折。如果走路回家,要两三个小时;如果搭班车回家,每次要0.38元,虽然母亲每周会给我一点零用钱,但我知道家里不容易,极少搭班车,心痛那几毛钱。这样,最好的办法是骑自行车往返了。但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不可能让我专用。为此,母亲想出了一个点子:每到周末让在农机厂工作的大哥接送。有时大哥忙于工作的话,连亲戚朋友、同学也动员起来,往返一次超过两个小时,是费工误时又十分辛苦的“工作”。到高二时,我的体育老师(姓杨),领到购买自行车的证,尽管只需一百多元,但是杨老师凑不够钱。我妈知道这个信息后,主动借了几十元给他。这样,杨老师买到了盼望已久的红棉牌自行车。是因为杨老师的家属在合江,每周也回家。支持杨老师买了自行车之后,每周我和杨老师一起“走读”,免除了往返的艰难。
  异乡求学的生活是异常苦楚的。那时大家共同贫穷,不论是家境好的,还是生活相当困难的,吃饭方面都是“一盅一件”(一个饭盅炊饭,一个饭盅炊菜),每餐吃咸菜。我家属贫困户,但父母千方百计让我生活得好一点,每到星期日买一点半肥瘦的猪肉,让我带回学校,这在当时已是很奢侈的了。不过,仅一两天时间,那点猪肉不是早已成为“腹中之物”,也溶化在咸菜里了。所以,每周的大部分时间,“陪伴”我的也是难闻难吃的咸菜。当时,忍饥挨饿是一种常态。
  有道是:“困难是人生的教科书。”异乡求学虽然遇到种种困难,但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因此,我尊重老师,关心集体,勤奋学习,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赞许。
  毕业后,我下乡四年,从知青农场回城后,逐步走上了写作之路,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起来。有一批文学作品在国内外百余家报刊发表,有的还获得国家和省市有关部门的奖励,广东人民出版社、羊城晚报出版社、中国言实出版社还分别出版了我的六部报告文学、散文集。因为能写,一再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基层调到县城,再到地级市工作,被省作协吸收为会员,后来还担任了市文联专职副主席。如果当年不是异乡求学,也许没有我的今天!
  四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艰难的异乡求学之路已成为遥远的往事,但使感慨万千:人生的道路大抵以曲折、坎坷的居多,一个人的成长不可能一帆风顺,更不可能没有挫折和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