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明看海鸥

陈兴
　　昆明不近海，但却可以看到海鸥。这是我原先所不知道的。
　　十一月初的昆明，早晚天气已有点冷，但还算好。我在昆明的几天里，除了头一两天因为降温而下了小雨，其余都是晴天，阳光明媚，天蓝云白，气候宜人。昆明素有春城之称，虽然时序已是初冬，而大街小巷和公园里依然随处可见各色各样的鲜花盛开。
　　这时节，对于远方来的客人，昆明市区翠湖公园里叶子开得正灿黄的老银杏树是要看的，如果你有缘，还能看到银杏树上蹦跶着的两只小松鼠，它们身披透亮的阳光在金黄的银杏树叶子中穿行，像是上天派来的两个快乐的小精灵；那银杏树下，落着满地金黄的落叶，像苍天赐给人间的满地金币。看过银杏树，远道而来的海鸥也是要看的。
　　我原先并不打算看海鸥，只是慕名去游市区的大观楼公园。大观楼与黄鹤楼、岳阳楼、鹳雀楼并称为中国四大名楼，以清朝名士孙髯翁所撰一百八十字长联而名闻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长联”，毛主席评价其“从古未有，别创一格”。中学时代，我第一次读到这长联，即为之震撼不已，浮想联翩。
　　在前往大观楼公园的路上，我问滴滴车司机：昆明不近海，为什么会有海鸥？提起这话题，他就来了兴致，一路不停地向我说起昆明人和海鸥之间的故事。他说，大约是三十多年以前，一群从北冰洋穿越西伯利亚再途经昆明、准备赶到更温暖的南方海洋去过冬的海鸥，在美丽的滇池边歇歇脚，昆明人对这群不速之客视若贵宾，用各种食物来喂食它们。海鸥们就留了下来。第二年，这些海鸥们又带着它们的孩子飞过来……后来，政府为了保证这些海鸥吃得好，专门制作了适合于海鸥吃的饵料供人们去投喂。末了，他还说，这几天海鸥可能已经过来了。他说到这一句时，那语气，就像是正在说起一位谙熟多年的老朋友。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类与自然界生物和谐共处的故事啊。听得我巴不得一下子就到达那儿，以便一睹海鸥的芳容。
　　果然，在半路上，已见到海鸥的身影。进了大观楼公园，远远望去，已经见到一只只白色的海鸥在不远处飞翔。一群游客挤在湖水边的拱桥上，用手中的长条面包型的饵料去喂海鸥，她们把饵料辦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桥栏的石柱顶上，或者就托在手掌心里。海鸥们纷纷飞来，啄食着，欢叫着，扇动着轻盈而优雅的翅膀；有的海鸥干脆就立在游人前面的桥栏上，不慌不忙，气定而神闲。人与鸟相距不够一米，伸手可及。鸟的欢叫声，人的欢笑声，交融在一起。孩子们发出满嘴的欢叫声，而老人们也开心得像个贪玩的小孩。人们忙着拍照留影。有的游客张开了双臂，恨不得也长出像海鸥一样能在天地之间自由飞翔的翅膀。拱桥上，到处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菊花——大观楼公园的菊花展虽已近尾声，但菊花依然怒放，五彩缤纷，花香四溢，令人赏心悦目。我赶紧拍照和进行短时间的录像，镜头里，满是白色的海鸥在翻飞。我有时还担心这些白色的小精灵们会不会一个冒失撞上镜头。
　　从昆明回来以后，我细细地再看了几遍镜头里的海鸥，发现它的嘴巴是红色的，腿和脚也是红色的，而尾巴和翅膀的边上部分地方是黑色的，翅膀也有一点点灰白，不是纯白。而我平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海鸥感觉全是纯白色的；其实并不尽然。这就是近距离拍摄的效果。据介绍，来到昆明的这种海鸥叫做红嘴海鸥。红嘴海鸥们站立的，顾盼的，振翅飞翔的，平张着翅膀在空中舒舒服服地滑翔的，侧身拐弯的，啄食瞬间的，各式各样的姿态，都清晰地定格在我的镜头里。
　　在大观楼公园，还有两个观赏海鸥的好地点：一个是穿过一片水域的一条水上通道。通道两旁，聚集一大群海鸥。有的在水里，有的在水面上或栏杆边飞翔，有的就栖息在凉亭顶上。人在通道中走，感觉就是穿越了海鸥们赖以生息的家园。另一个是在大观楼。站在大观楼前面的亲水平台上，一只只海鸥从宽阔的湖面上翩翩飞来，仿佛是在向游人们表演着它们高超的飞行技艺与展示着流线型的灵巧的身姿。登上大观楼上看海鸥，则又是另一番景象：眼前的湖水（即“三潭印月”）、亭台楼阁、通幽曲径、湖边的依依柳丝、在风中晃荡的枯荷，以及远处滇池边上的西山，因为有了这些白色的飞翔着的海鸥的点缀，愈发生动和妩媚起来。这时候，在大观楼上凭窗远望，默念孙髯翁所撰长联，会深切地感到“数千年往事注上心头”，历史是如此的久远和苍茫；而眼前的风景又是如此的生动和鲜活，沧海桑田，换了人间，与“苍烟落照”式的历史记忆形成了何其鲜明的对照。
　　当然，在昆明市区附近观海鸥，“五百里滇池”也许是更好的选择，在那里，海鸥飞翔的世界会更加辽阔，人与海鸥将会达成另一种“狂欢”。这个美丽的念想，对于我而言，只能留下小小的遗憾了。
　　可以说，和“春城”一样，海鸥已成为昆明的一个城市名片。小小的海鸥是一种美的化身，象征着美好和高洁。好客的昆明人像呵护着自己的眼睛一样，用心用情地去保护好这些远道而来的小海鸥。在昆明市区的翠湖公园，有一个不锈钢制作成的雕塑，名为“翔”——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临风而立，优雅地张开了双臂，她的四周，海鸥联袂飞翔，人和小海鸥构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
　　这幅美妙的图景，昭示着昆明人——或者说是人类，与自然万物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