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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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20-04-10期 第B4版:荔风

乡音(二章)

  

蔡旭

外出多年第一次回家
  那时我远离亲人在外地上学,第一次返回家乡。
  火车大喊大叫了两日一夜,我都保持着平静。
  它拐进了一条支线,却让我紧张起来。
  许多人说的话这样熟悉,所有的秘密都向我开放。
  越来越多地提到一些地名,一些我梦中津津有味的美食。
  他们说笑,嘻闹。还用粗话骂人。
  这些本不应污染空气的短语,从小我就懂。
  面孔很陌生,没有一个熟人,声音却很烂熟。
  那些带着海鲜、咸菜和单人木偶戏味道的语言,令我份外亲切。
  我能分辨出他们来自沿海还是山区,甚至哪个乡镇。
  很久没有说过家乡话了。在别人的城市,风中从没有吹送过这些声音。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加入讨论,没话找话,套着近乎。
  让我快要失传的想念,融进乡亲的怀抱。
  后来我在外地游荡了几十年。
  每当在街上听到熟悉的乡音,都几乎会有上前搭讪的冲动。
  如此幼稚的心理和举动,让我似乎一辈子都没有长大。
  总是把故乡读成家乡。

忘不了的方言
  几十年在外奔波的我,停车在故乡的站台时,迫不及待脱口而出的那种话。
  外地公共汽车上,突然听到陌生人的口音,甚至欲上前认亲的那种话。
  巾帼英雄第一人冼夫人叱咤历史巡抚百越,讲了1400多年的那种话。
  浮山岭的风,沙琅江的水,水东湾的浪吹过流过浸过,在稻田、薯坡、渔场、荔枝林、花生地生长,在墟场讨价还价,在鬼仔戏里唱做念打,在远洋渔船呼风唤雨的那种话。
  喊着我的童年,牵着我的伙伴,融着我的乡情的家乡的土话啊!
  我是一艘长年漂泊的船,没有机会操作家乡话。一旦泊上家乡的码头,滔滔不绝的只有家乡话。
  家乡喜聚会,乡亲们讲的是国语、省语,我固执地用土语检验乡音与乡情的纯正。
  京城访老乡,与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用乡音纵谈文学与世界,更添亲切与豪兴。
  难忘的方言啊,只要我们不肯忘,不愿忘,它就怎么也忘不了!
  它是流淌的血。它是晒出的盐。它是海边企望千年的石头。它是漂流四海落地生根的红树林的种子。
  一百年不变。一千年不变。一万年?也不变!
  只是我那在外出生在外成长的儿子,却不会说家乡话。
  我很后悔,为什么不让他喝几口家乡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