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鹃 花 开

潘柏熹
　　我家阳台很大，站在阳台平视东南西向也看不到一点绿，周围高楼耸立，虽居最高层，却并非风景这边独好，而且还有一股风从前面的两楼夹逢中如箭一般吹过来，不是徐徐凉爽的那种，反而有点刮脸的感觉。
　　家搬到这个小区来，父亲己二次住院做手术，全家人都有点担心，而风水师说是这栋楼的风水不好影响。如果风水师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整栋楼住户的身体不都被伤害了？我可不信他的一派胡言，父亲更不会相信，况且他当过兵做过反腐战士，不信邪。母亲却半信半疑。
　　前年的春节，母亲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就自作主张搬回一盆特大的杜鹃花放在那里，枝条触摸到天花板，很是夸张，我感到极不协调。父亲回到家，看到这个情景，眼睛也突然睁得大大的，非常锷然，我猜父亲肯定是不满意了。一会儿父亲就自言自语起来：“你妈准是中了风水师的诡计，这花不是和人在争地盘了吗……”父亲啰嗦了一番。平时连呼几次母亲都没反应，这回她耳根尖得很，这么低的声调也能听到，立马就嘟哝起来：一会儿你说阳台空洞，一会儿又说占地方，要怎么样才合你的心意……母亲说话的口气，其实没有半点怨言和不高兴，但父亲还是立马反应过来，恭维了她。这样也就避免两人来回伴嘴。很多天前，父亲就反复说阳台秃秃的，缺少生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这个男人的活儿，母亲就把它包揽下来。
　　很多时候，人的情绪反复，看待问题的观点也是前后不一致的，常会使人无所适从，人与人之间也可能因此产生隔阂，除非关键一剎那，另一个人有力挽狂澜的情商。
　　杜鹃花放在那里一段时日，我也慢慢地习惯了它的存在，不用花很多功夫来管理，偶尔浇点水，它就疯长了起来。你看，一条条滕枝漫到阳台之外，浮在半空中，点点的红随风摇曳，极是好看。不知不觉地，半个防盗网就被枝条编织得密密麻麻，茂盛得很，叶子绿油油的，一年四季粉色团团簇簇，吐蕊开新，又残花化泥，一枝花开一枝谢，循环反复，一点都不影响人的好心情。每天望着阳台的杜鹃花，一抹绿中一片红，好一片激情的岁月，身处其中心情就是“格外舒服”。
　　说来也怪，自从母亲搬回这盆杜鹃花，父亲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还重拾了原来的爱好，他年轻时搞新闻报道，所以还有一点新闻不了情，时不时的拿出他的宝贝“美能达”摆弄几下，我们很理解和支持他。反而觉得他岗位调整后，已经不应有太大的工作压力，可他却没事找事给自己加压，天天往基层跑，晒得黑黑的，不过也更显得有精气神。
　　每天早起，父亲第一时间就要走到阳台去，准是围着杜鹃花转圈儿，细致观察杜鹃花是不是又抽蕊了，然后拿着他的宝贝镜头摆弄起角度，这时他的嘴角就开始挂上笑容，看上去像一个小顽童，可爱得很。一次我看父亲的认真劲，就凑到母亲的耳边，问：妈你觉不觉得爸有什么变化？其实母亲早已看在眼里，一下子高兴，就调侃了一回：革命同志是块砖啊，哪里需要哪里搬啊，一片激情似杜鹃啊。
　　后来，阳台又来了一位“新客”，母亲的设想，就是要把阳台逐步打造成一个“百花园”，母亲还给我们描绘了阳台未来的景色：“要来一盆康乃馨啦，一盆山茶花啦……往后啊，就是把你爸培养成优秀的花卉摄影家……”母亲滔滔不绝的说着。我想照这样下去，空空的阳台就真是透不过气来。母亲的想法正按她计划逐步实施，不料想那个“新客”就在阳台何去何从时“出事”了，“新客”是一种中药植物，大家都不懂得种养技术，都把它和杜鹃花一样的方法打理，一天一浇水，结果“新客”根须开始腐烂，叶子枯萎，更可怕的是一天早上起来，母亲在阳台尖叫起来，然后离杜鹃花远远的，原来枯萎的植物爬满了毛毛虫，看得我也毛骨悚然。父亲搬掉这盆东西后，母亲还是生怕杜鹃花也被感染，不敢靠近……
　　立冬那天，杜鹃花落下了一片黄叶，母亲真的紧张得够呛，几天时间里，观察杜鹃花的变化成了她必做的事情，如果杜鹃花真有三长二短，肯定变成了她的心头之痛，母亲还时不时打量着父亲……
　　杜鹃花从搬进家门的那天起，就己成为我家的一分子，和我们亲密无间，它的变化总是影响着我们情绪的变化，它的灿烂，它的激情，也时刻给我们产生许多积极向上和热爱生活的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