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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8-09-11期 第B5版:荔风

再见海棠

  余诗雅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再次路过街口转角处卖花的露天小店,我习惯性地去顾盼那盆西府海棠,去寻找我熟悉的“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阵落空,那地方,换上了一盆清雅流溢的香水百合。
  善解人意的年轻小伙子满脸笑意:“下午被人买走了。”我一阵愕然,随即讪讪一笑,转身继续赶路。雨洒在脸上,那凉意,一丝丝,一缕缕,撩拨着我的杏黄大衣,一种蚀骨的清冽在我体内迅速蔓延开来。
  古往今来,海棠曾在多少骚人墨客的诗篇里美丽绽放过!曹雪芹笔下的绛珠仙子尤爱皎皎白海棠。仅仅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便足以把海棠的纯洁和黛玉的孤傲品格表现得淋漓尽致。陆游的海棠诗自古以来堪称一绝,“千点猩红蜀海棠,谁怜雨里作啼妆。”那么,我想,放翁是不是偏爱红海棠多一点点呢?苏轼更是“只恐夜深花睡去”,因而“故烧高烛照红妆”。唯独久居盛产海棠的蜀中之地的杜甫,吟尽百花,却不为海棠留下只言片语,后人猜其原委,吴中复云:“子美诗才犹搁笔,至今寂寞锦城中”,原来一代诗圣,只因海棠美得不可方物,未敢轻易下笔。
  而我钟爱的海棠,就在半晌前,她轻倚断壁绿苔之下,如有暗香盈袖,又似香断销魂,她有着烟霞一般的绯红,她似穿越千年而来于我眉间点缀的一抹朱砂。
  待春暖南风窗,于我的陋室向阳一隅,安插一株海棠,那是浸润了我所有花样年华的梦,我渴望她在我眼底含苞,怒放,凋零、再蓊郁……直到有天我满头霜花,她还能与我相看两不厌;我喜欢她从吐萼欲放时的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缀到绽放时的嫣红娇媚、花团锦簇,依然是那美丽而个性突显的姿态,小巧明艳的花骨朵,旁逸斜出的虬枝;我最爱她美艳而无香。可是,我有能力供养她吗?我没有。她在我的眼前惊鸿初现那一刻,我就深深知道,那注定是我无法拥有的东西,她是树,她不会甘于逼仄的阳台之束缚,她会慢慢长大,她需要一方真正的土地和天空来自由生息,而我,远远没有这个能力。
  人生种种,爱或喜欢,都是需要能力的。譬如海棠,如果你不足够强大,她不足以无畏,那么,就让她在另一方明媚里春光灿烂吧!
  此刻,北风乍起,青石露寒,我知道我不可能再遇到那一株海棠了,可是,我又宁愿相信,纵然天各一方,我,还有我钟情的海棠,我们会遥望着彼此走向同一个春天。
  所以,我的脚步不曾踌躇。
  曾记海棠开后,正是伤春时节。然而不曾拥有花开,又何来伤春之说?
  不管花落谁家,但愿海棠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