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花开

　　■陈 燕
　　我对苦楝花的情有独钟，由来已久。
　　古代以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个节气。冬去春来，二十四番花信风，始于小寒，终于谷雨。谷雨有三候：一候牡丹、二候荼蘼、三候楝花。在二十四番花信风即将结束之际，楝花开了。“岁岁春光，被二十四风吹老。楝花风、尔且慢到。”风到楝花，二十四番吹遍，夏天也就不远了。
　　楝花是为苦楝树的花。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楝花并不多为人所知。在粤西，此君的身影倒是随处可见。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沟边，塘边，都是高高的苦楝树。清明前后，千树万树楝花开，树树繁花。明朝戏曲家高濂中说：“苦楝发花如海棠，一蓓数朵，满树可观。”苦楝花开时节，千朵万朵花开成云，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在枝头绿叶上尽情绽放，五瓣的小白花团簇在紫色的铃铛花芯周围，满树绚烂，安然自得，恰如“南来未识亭亭树，淡紫英繁小叶浓”。风拂枝叶，淡紫色的花瓣随风起舞，暗香浮动，簌簌清香细，整个村子都浸泡在楝花的幽香中。“只怪南风垂紫雪，不知屋角楝花飞”。无论贫瘠与肥沃，楝树都顽强生长着。尽管人们没有花费心思种植它，它仍然竭尽全力把最朴实的美丽绽放给众人。“紫丝晕粉缀鲜花，绿罗布叶攒飞霞”、“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古人不啬笔墨，为楝花写尽了最美的风姿。
　　童年时候的村子，楝树随处可见，每年看它花开花落，果挂果落，习以为常。花开时节，儿时好友一起爬树摘花嬉闹。楝花谢后，楝果渐生，一串串青翠碧绿的楝果悬挂枝头，小孩子摘下来当弹丸相互投掷打闹的欢乐似乎还是昨日。屋后一株楝树，绿阴密蔽，树下阴凉舒适。午后搬张网床，在树阴下静静背书。邻人在树下小憩，或拉家常，或干点农活，一派安闲恬淡的农家景致。就这样，在四季的轮回里，楝花开了又谢，楝果青了又黄，楝树静看人世悲欢，看着村人努力将清贫的日子过得鲜活而生动，直至今日，红红火火。然后，在楝树的一路陪伴中，我也长大成人，慢慢懂得了楝树的可贵。
　　楝树名中带苦。“苦者，良药也”。楝花不仅可供观赏，还可以入药。其果实又名金玲子，以果肉入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粤西农村，生活依然贫穷。人们常常用苦楝树皮熬水，给小朋友洗澡，防止皮肤瘙痒；把楝花晒干垫在席子下面，可以防虫。楝树之木很坚实，更是做家具的好木料。可以说，楝树全身都是宝。它朴实无华，带给我童年无尽的欢乐，也带给我无限美好的记忆。
　　苦楝，与“苦恋”和“苦练”谐音。当我远出求学，日渐感觉自己刻骨铭心地眷恋生我养我的小渔村。当我求学归来，遇上农信，经历生活的风风雨雨，深感唯有奋发进取。这时，常常想起楝树，家乡的树。“处处社时茅屋雨，年年春后楝花风”。又闻处处楝花香，又是一年春光到。光阴流逝，唯有珍惜时光，不忘奋斗，终不负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