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花记

■许景东
　　新年快到，人们忙里忙外，于是便有“十二月十二条路”的俗语。是啊，为了欢度新春，哪家不忙着除旧纳新呢。
　　几天来，妻子起早摸黑，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说，买几盆花吧，已几年没有买了。我觉得也是，该买几盆花点缀点缀了。
　　花市不远，就在小区门对面，一路之隔。
　　走进花市，花花绿绿的花卉，让我目不暇接。定眼环视，首先映入眼帘是那盆盆菊花，红的如火，黄的如金，白的如银……那万寿菊，株高叶绿，金黄色花儿铺满枝头；那富贵菊，小巧玲珑，红色花儿格外鲜艳；那翠菊，花瓣细小，如深房之闺蜜，清新而秀气。接下来，那盆盆名叫“黄金万两”的花儿，吸引着我。一尺多高的植株，吊满了一串串珍珠般大小的果子，晶莹莹，红彤彤，真可谓万两“黄金”。绿叶衬托下的花儿，给人以美丽妩媚的感觉，而纯粹是绿叶的植物，给予人的却别有风味，那棵“发财”树，吸引着我的视线。碗口大的树茎被拦腰截断，在“用刑”之后树茎下面抽出的枝条，一枝枝挺拔向上；枝条上挂满嫰嫰的、绿绿的叶子，是那么的生机盎然……这时候，我被“发财”树的遭遇深深震撼了，我由衷地敬佩它顽强的生命力，这是一种不向命运低头，有着百折不挠精神的生命力！
　　“新年好！观赏得这么入迷啊，老许。”我回过头来，是老熟人与我打招呼。
　　“新年好！你买花啊。”我回应。
　　“是啊，你说哪盆花好看，提个建议吧。”他说。
　　“好看的多着呢，”我一边说一边绕花市浏览了一遍。蓦地，一只蜜蜂从我眼前倏地飞过，乱飞一通后落在那盆海棠花上。我靠近一看，啊，十几只蜜蜂围着那海棠花团团转，有的在花冠上面飞来飞去，有的钻进花瓣里打着转儿，我再靠近观察：花瓣里是花蕊，蜜蜂是在花蕊中打转的，原来它们是在釆蜜呢，旁若无人，是那么专注，那么勤劳。这时我发现，在这万紫千红的花市里，蜜蜂仅仅青睐这海棠花，这不得不引起我对海棠的更多兴趣了。海棠花主茎拇指般大，从四面八方伸出尖尖的枝条，光秃秃的，根本看不到叶子，偶尔有几片细细的叶子躲在枝头上，要不是用手摸一下，还以为是枯枝呢。圆圆的花蕾就集中挂在枝头上，星星点点，绽放的红色花瓣拥抱着黄色花蕊，近看像挂满了灯笼，远看像燃烧着的一团火。我想，这美丽而不奢华、朴实而不矫情的海棠花，能博得蜜蜂的如此依恋，肯定有着与其他花儿无法比拟的魅力。
　　“买盆海棠花吧。”见老熟人还未作出选择，我便提议。
　　“好，就买盆海棠花。”他与我有同感。
　　经营这间花市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开外，个子不高，瘦小的脸庞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女的娇小秀气，唇红齿白，灰白色线衣搭着黑色长裙，姿色美丽，楚楚动人。从对话可以看出，他们是父女关系。
　　我到花市时，他们在忙于应付其他顾客，对我不甚在意。我在默默地赏花的同时，也在关注他们与顾客的交易。我从他们的言行中看出，父女俩待人友善，善于经营。特别是小妹子，说起话来清脆甜美。
　　她见我还在花海徘徊着，便走过来说：“阿叔，新年大吉大利，喜欢哪盆花？”
　　“我主要是赏花，你应付其他客人吧。”我说。
　　“好的，你慢慢欣赏吧，不懂的花名，你尽管问，我会为你介绍的。”她说着，微笑着转身走向其他客人。
　　“好的，谢谢！”我答道。我想，生意人为的是盈利，我不买花，你还要为我费口舌，有这等事。我慢慢挪步，慢慢欣赏。我生性少“拈花惹草”，所以很多花我都不认识。
　　“这是什么花？”我问。
　　“这是长寿花，四季常青，四季开花，所以叫长寿花。”她一口气说出。接着，她又指着其他花，把其花名、花期、花的特点以及花的生长过程一一给我作介绍，诸如什么“一帆风顺”、“彩椒”、“百合”、“凤仙”……
　　她的热情让我自感不好意思。趁她与顾客交流时，我移步至男子面前：“阿叔，生意兴隆啊。”
　　“还好，今年花好卖。”阿叔说。接下来我与阿叔交谈着，我从他的言语中得知，他姓梁，家住乡下，他和妻子共生育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夫妻俩务农，农闲时就出外打工，含辛茹苦带大几个孩子，并且培养他们读至大学，如今大儿子本科毕业进入了国企公司工作，二儿子本科毕业尚在实习，老三与小妹子还在读本科院校。
　　“哎，都因自己没计划好生育，养育儿女多，造成家庭负担重，”他喃喃地说，“好得小妹子近几年假期帮我开了花市，才帮家庭渡过难关。”
　　“小妹子开的？”我不解地问。
　　“是啊，她是经理，我是帮工呢，她从网上寻找花市信息，并且购买回来开设花市。”他笑着说。
　　听了梁叔的话，我终于明白了。我明白了小妹子丰富的花卉知识的来由，我明白了这个家庭在困境中培养出几名大学生的奥秘。我被父女俩朴实、勤劳而又知书达礼的人格魅力深深感动着。这时候，我再次把目光移向那棵发财树和海棠花。我在想，这坚强挺拔的发财树，不就是梁叔克服困难、百折不挠、积极向上的精神写照么？而那盆海棠花，又不就是小妹子美貌与温馨人格魅力的缩影么？
　　“就买这两盆花吧！”指着发财树和海棠花，我用坚定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