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的番薯酒

梁载桥
　　现在，市面上的酒类很多，既有中外名酒，也有普通的米酒高粱酒，但有一种酒已消失了半个世纪，这种特别的酒，只有上了年纪的人，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和环境才饮过。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国遭遇严重的经济困难，粮食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均比较缺乏。人们为了节省粮食，不用产量较低的稻谷和小麦等主粮蒸酒，而是用产量较高的番薯代替，蒸出来的酒就是番薯酒。
　　我记得有一天上午，我家乡那田圩蒸酒作坊的烧酒四叔从集市上买回一担番薯，倒一半出来，去皮、洗干净、切片，然后放在镬里煮熟。待凉后，在上面撒上酒饼，搅拌几次，盖上盖。经过二十四小时的发酵，浓重的酒糟味已飘逸出来，最后再将已发酵的番薯放进蒸酒器具里蒸煮。蒸出来的番薯酒，酒精含量低，有人估计说，不超过30°。番薯酒刚蒸出，便有不少人过来买。我父亲也买来番薯酒，邀朋共桌品酒。我看到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还是十分满足的。我曾抱着好奇心偷偷试了一口酒，有点苦，还带有番薯味。当时我不理解番薯酒这么难吃父亲也喜欢喝，现在才明白，父亲因有“饮酒诗百篇”的雅兴，酒只是“因”，诗才是“果”，酒的味道如何并不重要，“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诗酒之间，所以他才常与一些诗家酒友聚在一起喝上几杯，借以交流新作。这也正如广东现代作家肖文苑在《诗须用酒醺》一文中用肯定的语气说的那样：“哪位酒徒不爱诗？哪位诗人不爱酒？”随后又用大量的事实论证。“不管你信与不信，他们说诗是酒变的，酒是诗酿的。”父亲虽然不是诗人，但他对这么难喝的番薯酒仍如此喜爱，他那种追逐文化的精神常令我肃然起敬，且始终是我前进的动力。
　　不仅如此，“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是那时人们战胜困难的精神动力，很多喝番薯酒的人，虽然觉得生活艰难，但他们仍然积极面对，快乐地生活着。后来，随着人们生活的改善，我再也没见过有人蒸番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