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读书

　　生活拾趣
　　●张德华
　　每每回想起儿时的读书经历，总忍不住想笑，它虽不像传奇故事那样跌宕起伏，却也有些意思。
　　儿时的第一本书是看图识字。记忆中，当时的绘图是十分精美的，一群面容俊朗的解放军战士拎着步枪冲锋陷阵的画面，至今挥之不去。到了上学的年纪，仅有的几本看图识字已无法满足我越来越强的求知欲。然而，除了小学课本，家里可供一个小学生阅读的书实在少得可怜。
　　那时候最盼着假期去堂姐家玩，因为每次都能从她那儿搜刮些书回来。堂姐的“收藏”，大多是女孩子喜欢看的嫦娥奔月、百花仙子之类的连环画。每次我都能在角角落落里翻出堂姐的“宝藏”，堂姐虽然心疼，最后却也拗不过我，只是叮嘱我要好好保管。现在，偶尔还能看到有人摆出簇新的旧版连环画，我就纳闷那些连环画怎么会保存得如此完好。我的连环画每本都被翻得稀烂，我还常常用透明纸覆在上面做临摹。最喜欢临摹古代仕女和仙子飘逸的衣摆和宽大的袖子，随风舞动时衣服的褶皱好看极了。
　　说到连环画，不能不提《红楼梦》，大观园粉墙黛瓦曲径小桥，细节上下足了功夫。画上向一边梳理云鬓的林妹妹那单薄的身板怯生生站在众人环视的大厅里，一下子就勾勒出她寄人篱下的可怜身世和与众殊异的心态面貌，那是个比原著中的林妹妹更容易理解更受同情的小姑娘形象。富家公子哥宝玉则憨态可掬，多了一份厚实劲儿，少了一点纨绔样儿，与孩子们的想象更为符合。而像《铁道游击队》、《地道战》、《鸡毛信》、《小兵张嘎》这类连环画，则构成了我少时对英雄的懵懂向往，总会自觉或者不自觉把自己想象成拯救全村的小英雄。那里面的歌又实在好听，像“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让人百听不厌。那时不知浪漫二字，只觉得抱着土琵琶在湖边唱歌是最可羡慕的，而且还要对着湖水清清朗朗地唱，湖水在夕阳里烁烁生辉，唱歌的人儿脸上始终洋溢着笑。
　　说到小学的启蒙读物，有一本是我长久以来不能忘怀的，那是一本科普读物，讲的是太阳系、银河系和整个宇宙的诞生与灭亡。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宇宙之浩瀚与人类之孤小，里面涉及的天体物理学知识虽然看不懂，却令我大开眼界。
　　上中学后，同学们都看起了武侠，我也以惊人的速度与不倦的热情，读了梁羽生、金庸、古龙的小说。尤其是金庸那被称作“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那些小说，占去了我大量课外时间，不过我的识字量也大大增加，天马行空的想象更是铺天盖地，想着自己成为大侠，游走在江湖与绿林之际、飘摇于恩怨与情仇之间。说武侠是成人的童话一点儿不假，里面的男男女女都能呼风唤雨、快意恩仇，个个本领高强而又不受一般社会行为法则的约束，他们的是非总是分明的，际遇总是离奇的，而结果又大多是功成身退、偕老山林之类，几乎能满足一个人对生活所有不可能的要求。
　　多年以后，打开儿时的魔方，里面尽是随意组合的未知数和被美化了的过往。幼稚的童年连同那纯真的梦想，都随一张写满无字联的风帆一起向记忆的深海滑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