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纪游

或许是读中学时对秦淮河有了一些了解，或许是后来读了朱自清先生《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美文的影响，我早就想到南京看看秦淮河，感受这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而又风光独特的地方。前些时候，我终于有机会来到了秦准河边，心情格外高兴。 秦淮河，由东向西横贯南京市区，是十里秦淮最繁华之地。原先我老是在想，这里为什么叫秦淮河呢？原来，相传秦始皇东巡时，望金陵上空紫气升腾，以为王气，于是凿方山，断长垅为渎，使这小江水直入长江。后人误认为，此水为秦时所开，所以自唐代后一直称之为秦淮河。其实，它就是扬子江的一条支流，自东吴以来，秦淮河沿岸一直是繁华的商业区和居民区，六朝时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只是到了唐代虽有所衰落，但到了宋代逐渐成为江南文化中心，尤其是明清两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时期。但近代，由于战乱等原因，这里大受其害，两岸建筑多被毁坏，昔日繁华景象不复存在。1985年江苏省和南京市拨出巨款对这一风光带进行修复，使秦淮河风光重放异彩。 现在，以夫子庙为中心、以秦淮河为纽带的旅游观光景区，从夫子庙、白鹭洲、中华门到镇淮桥一带，集明清风格的古迹、古街、楼阁、园林、画舫和民俗风情于一体，是南京最热闹的地方。夫子庙即孔庙，是古时祭祀孔子的地方，为江南文化的一个形象代表。而夫子庙旁始建于宋代的江南贡院，为我国古时最大的科举考场，而明远楼则是为江南贡院的中心建筑，是用来监视应试士子入贡院考试情况的，现保存完好，飞檐出甍，四面皆窗。楼门前还贴有清代乾隆十七年江南才子秦大士高中状元的告示（当然是复制品），庭院深深，倒有几分庄重掩饰其中！据有关史料记载，江南 贡院供 考试用的 号舍有20644间。要知道，那时的考试是单人单间，并且吃住都在那里的，可以想象这贡院规模之大了。只可惜在1959年时大部分贡院已被拆除，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有一部分号舍了。在清代，江南贡院考区高中状元者达58名，占清代状元总数的52％。明清两代历史名人吴承恩、唐伯虎、郑板桥、吴敬梓、翁同龢、张謇等均出自此贡院，可见这里名人辈出，名声显赫啊。 我们是傍晚时候到达这里的，华灯初上，霓虹飞扬，把这古街、古建筑装扮得更加美丽妖娆。而最具特色的要数秦淮河夜景了。古时秦淮河风光，以灯船最为著名。河上之船，一律悬挂彩灯。据说明朝以前，这里是没有游船的。朱元璋微服巡察京城，看到秦淮河畔，河水清沏，两岸风光美丽宜人，便随口说了句“只可惜河中缺游船”。随行人员见皇帝开了金口，便连夜派人赶造画舫。从此，秦淮河画舫成了这里一大特色，画舫凌波，浆声灯影，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因此，游秦淮河之人，多必乘船游河。随波荡漾，感受这独特风光。朱自清和俞平伯于1923年8月到这里游玩时，也专门雇了一只“七尺板”（小船）游秦淮河，“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他的散文名篇《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中对灯船有精彩的描实。在他的笔下，秦淮河如诗、如画、如梦幻一般。他把自然景色、历史景象、真实情感融会起来，更体现了他对十里秦淮的喜爱与眷恋。我是通过读朱自清的散文而喜欢秦淮河的。虽然现在仍能看到河上的画舫来往穿梭，灯影犹存，或者说彩灯比上个世纪30年代的灯漂亮多了，但听不到更富诗意的浆声了，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了。我们的行程是没有坐游船的安排，只能站在岸上，观赏秦淮河上这独特的夜景了。 乌衣巷在夫子庙旁的文德轿南边，也是秦淮风光的一个景点。因三国时孙吴的卫戍部队驻扎于此，官兵皆穿黑色军服，所以其驻地被称为乌衣巷。东晋时的宰相王导和谢安两大家族都居于此。唐代后这里渐渐衰落，变成废墟，现为民间工艺品之地。唐代诗人刘禹锡慨叹历史变迁，曾作《乌衣巷》诗一首“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 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过去我也读过这首诗，但此时此地，重读这诗，感觉大不相同，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古时秦淮河两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许多歌女寄自其中，轻歌曼舞，红竹飘渺。“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淮河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这是清代戏剧家孔尚任在《桃花扇》中所描绘的秦淮河畔当时的繁荣景象。宋朝杨万里有“六朝金粉暖消魂”之句。这里说的金粉，是指铅粉，为妇女化妆品。她们洗手洗脸洗下的脂粉，倾倒河中，使秦淮河水变色，后人便把“六朝金粉”作为南京的专称了。过去，很多人一说到秦淮河，便会想到“秦淮八艳”，便和“十里珠帘”、“ 风月女子”联系在一起。其实，李香君、顾媚、董小宛、柳如是、马湘兰、寇白门、卞玉京、陈圆圆八位歌妓和一般的歌妓不同，她们才貌名冠金陵，虽然她们是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歌女，但在国家存亡的危险时刻，却能表现崇高的民族气节，事迹脍炙人口。明末清初，在秦淮河畔留下了这八位才艺名妓凄婉爱情故事。我们听得较多的是《桃花扇》中的李香君与明末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还有董小宛与冒襄、卞玉京与方以智、柳如是与钱谦益，都留下了耐人寻味的爱情故事。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更深入人心。陈圆圆、董小宛也由此出现在当时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的生命里。她们在诗词和绘画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特别是柳如是，她的的诗稿《湖上草》和《戊寅卓》令后人称赞，郁达夫给予很高的评价；著名学者陈寅恪看后“亦有瞠目结舌”之惊叹。她的书法作品也深得后人赞赏。其他几位才女留下的作品却不多。我们漫步秦淮旧巷，能找到的就只有文德桥畔李香君故居“媚香楼”，这楼精巧别致，临水而建，这里曾是李香君焚香扶琴的雅居。如今，那些远去的风流才子早已不见了，只有那些留着残香的绣楼和折扇。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在搏客上撰文，说李香君是南京历史上最伟大的女人，最有资格担任南京文化形象的代言人。我想这当然是可笑之见，但说明李香君已深入老百姓的记忆中。唐代诗人杜枚有诗写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诗的后两句似在批评“商女”，实则是指寻欢作乐之人。这是作者表达了埋在心底的痛楚，在后人中产生了强烈共呜，也让人们记住了秦淮河。 夫子庙前贡院街一带，则是古色古香的旅游文化商业街，这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在那江南风格的街巷里，各种的文化娱乐场所的霓虹灯闪烁，各种手工艺传统产品，以及遍布街巷的各种名点小吃，构成了夫子庙前的一道独特景色。我们一路行一路看，不觉肚子有些饿了，导游是要求我们自己解决晚餐的。我们原先是想试试“秦淮八绝”小吃是啥味道，但一看多是甜品或煎品，如蟹壳黄烧饼、鸭油酥烧饼、葱油饼、牛肉锅贴等，就不大感兴趣了。听说这里鸭血汤粉很有特色，于是我们每人来一大碗，味道还真不错，又便宜又实惠，至今仍令我回味无穷呢。 “十里秦淮千年流淌，六朝胜地今更辉煌”。如今的秦淮河，虽然没有了古时的风光，古时的情趣，古时的梦幻，但却留下了风情，留下了民俗，留下了传奇。秦淮河，依然是金陵城最热闹、最旺盛之地，每天有成千上万的游人到此游玩，寻访古踪。一水秦淮河啊，承载着千古悠悠的多少梦幻！秦淮河，似乎是一个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朱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