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园随笔

朋友知道我要去扬州，说除了要游览瘦西湖外，一定要去个园看看，那是与北京的颐和园、承德的避暑山庄、苏州的拙政园并称为中国四大名园，很值得一游。在我印象中，中国四大名园好象未包括个园，但到底如何，先看了再说吧！但当我们游览完个园后，大家都很有感慨，真不愧是我国古园林中的珍品，名不虚传。 个园，位于扬州著名古街东关街和护城河边。是清朝两淮盐总黄至筠于嘉庆23年(即1818年)修建的私家花园。为什么叫个园呢？因园主喜爱文化，也很喜爱竹子。古人常以竹来比喻修身养性。苏东坡曾有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竹四季长青，竹生长在哪里，便给那里带来超凡脱俗的风韵和情趣；竹正直向上，寓意一个人的人品正直向上；竹外刚中空，外刚是实力，是学问，中空是谦虚，是虚怀若谷；竹有节，气节更是一个最值敬重的人格。可能是受大诗人袁枚“月映竹成千个字，霜高梅孕一身花”诗句的影响吧，况且古书便有“竹曰个、木曰枚”的说法，而且园主的名字“至筠”也含有竹的意思，于是他便把这园林自号“个园”。据说园内种有竹子60多种，2万多竿。 竹是个园的精魄、灵魂。在个园观竹，真是一次赏心悦目的享受。这里有种竹节平滑的丛生竹叫孝顺竹，也叫慈孝竹，新笋紧靠老竹生长，正象古训中的“父母在，不远游”之意。郑板桥诗句“新竹高于旧竹枝，全靠老竿来扶持”，就是体现老竹对新竹的呵护，各自尽着爱心，这孝顺竹名字起得再好不过了。龟甲竹更是最奇特的观赏竹，竹的节片象龟甲又似龙鳞，凹凸有致，颇为有趣。过去读毛主席诗句“斑竹一枝千滴泪”，知道有一种竹叫斑竹，但我一直未见过斑竹。这诗里说了一个传奇的故事。相传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尧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娥皇，一个叫女英，姐妹俩同时嫁给继承皇位的舜帝为妃。舜帝驾崩后，姐妹俩昼夜啼哭，泣泪成血，洒到竹子上，长出来的竹子从此布满了斑点，因此叫斑竹。这当然只是传说，是人们对忠贞爱情的无限向往而已。还有叫金镶玉竹、玉镶金竹、花毛竹、凤尾竹、小琴丝竹、紫竹、方竹等等，应有尽有，很多竹子我都是第一次看到，真令我大开眼界，收获不小。 叠石是我国园林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人心中，如果没有叠石，似乎就称不上是园林。而个园更是一个以假山堆叠精巧而著名的园林。它选用笋石、太湖石、褐黄石、雪石，叠成“春夏秋冬”四季景色，构筑布局之奇，用石之妙，堪称中国园林绝无仅有的孤例。我们看到，春景是由笋石、太湖石和修竹、桂花共同组成，白白的石头中，透出了“雨后春笋”之意，显示了春天生机勃勃的景象。造园者为了进一步渲染春的气息，用形态酷似各种动物姿态的太湖石，构成了“十二生肖闹春图”，如牛、蛇、马、狗等各种动物惟妙惟肖，活泼可爱，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热闹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夏山主要是精心挑选具备瘦、透、漏、皱之形的太湖石叠成，山前一池碧水。江南的夏日是“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池边的“蛙石”和池中的睡莲点点，突出了夏日主题的意境，很有诗情画意。秋山是用黄石叠成，气势磅礴，植物配置以枫树为主，间杂松柏。每当夕阳西下，松的苍绿，枫的火红与山石的褐黄极具秋的画意。我国历来有秋日登高远望的习俗，这里山顶建的“拂云亭”更体现了秋的主题，可见秋山建筑之巧妙。冬山虽是园中占地面积最小的一组假山，但却是构思最为精巧、独特、最富创意的一景。它用雪白的宣石，又以植物、建筑来烘托冬的气息。宣石在背光之下却是皑皑露白，仿佛冬日的残雪未消的样子，真有寒气逼人的感觉呢！而冬山的西墙之上有两个圆形的漏窗，透个这漏窗，春山的绿竹又映入了眼帘。这又让人联想到，“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样的构思堪称点睛之笔。这四季假山，各具特色，春山艳治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阴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正应了“春山宜游，夏山宜看，秋山宜登，冬山宜居”的诗情画意，可见园主的独具匠心、如神来之笔了。据说在美国的华盛顿建有代表中国的国家级园林项目 “中国园”，就是借用兼具南方之秀和北方之雄的扬州明清园林风格，其中就有个园的四季假山，这就足以体现个园在我国园林中的重要位置了。 个园的厅馆楼台，水榭曲廊，石桥小院，高雅气派。最具代表性的建筑要数汉学堂，这是大宅门的主厅，是黄家正式的礼仪接待场所。此厅的柏木轩梁，给人有古拙雄浑的感觉。厅内桌椅所有文饰均为竹叶形状。中堂楹联：“咬定几句有用书可忘饮食，养成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初看此联，觉得有点怪怪的不好理解，一问，才知是扬州八怪的代表人物郑板桥所作。从这里我们不仅可以感受到主人对竹的崇尚和挚爱，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对子女的殷切期望，像竹子一样正直、虚心、有气节。纵观个园的楹联，寓意深刻，宣扬做人处事的道理，好些在今天看来也不过时，仍有学习借鉴作用，如“传家无别法非耕即读，裕后有良图惟俭与勤”、“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家余风月四时乐，大羹有味是读书”。据说园主虽是富商，但他受儒家影响至深，认为读书是天下第一等好事，因此他的园林中处处体现浓厚的儒家文化思想。我向他的书房探视，看见书桌上摆放着古籍，安放着笔墨纸砚，好象主人仍在伏案用功。他不仅是一个生财有道的大商人，也是一个富有才情、擅长丹青的风雅名士。抱山楼下廊壁上的石刻 《拟宋人小品》扇面和汉学堂内的花鸟题材的扇面拓片，都是他的真迹。在这里参观，仿佛感到那绵绵不绝的书香从岁月的深处飘逸出来，沁人心脾，很受教育。 黄至筠不仅自己重视学习，而且很重视子女的教育，不惜重金聘名师教子，并且天天晚上亲自检查孩子的学习情况，二十年从不间断。因此，园主的四个儿子个个都工诗词，善书画，有深厚的文学造诣，而且都有著作留存于世，尤其突出的是次子在古书辑佚方面颇有建树，著有《汉学堂丛书》等十余部学术著作，被载入史册。富商子弟能以勤奋博学留名，实属不易，也体现了园主的良苦用心。 游罢个园，我想得很多。如果说苏州园林精美如诗中的绝句、词中的小令，那么扬州的个园就是一篇环环相扣、首尾呼应的精妙散文，让人细读慢品，回味无穷。在这里游玩，可以寻访名胜、品赏佳景，可以触摸历史、感受文化、陶冶情趣。个园，真是很值得一游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