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5版版:红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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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1-01-06期 第第15版版:红树林

腊月里回家看看母亲

高高的山梁上,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步一步移动着,她背着一背篼收割的柴禾回家。蓬乱的山草下,她单薄的影子几乎被那一大捆沉重的柴禾吞噬。 于是,腊月里开始飘散柴禾燃起的炊烟。炊烟,是村庄的魂魄,炊烟里,有香喷喷的油腥味。而平时的炊烟,我很少闻倒这种油腥味,油腥味让一个少年,忍不住在山梁上奔跑起来,像野兔的速度。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这个少年,是20多年前的我。 我的母亲,一个小脚的女人,一个说话像蚊子一样小声音的女人,在腊月里泛起了久违的红晕。腊月,一头迈入年关,我的母亲,劳作了一年的母亲,开始盘点她一年的收成了。母亲的腊月,是她一年辛苦后幸福的归宿。 院坝前的猪圈里,那头年猪已进入它生命的倒计时。母亲提着一大桶猪食,哗地一声倒进猪巢里,可那头猪,分明感到了一丝不妙,它的食欲大为减退,它已经隐隐约约听见了不远处杀年猪的嚎叫。而我的母亲,倚在猪栏前,对着那一头年猪似乎在自言自语,你多吃点,多长几斤肉啊。 一个村里的屠夫,穿着糊满了油的黑黑长衫,扛着杀猪兜来到我家,几个汉子开始把圈里的猪吆喝出来,一起把奔跑无力的猪齐齐抬上案板,白刀子噗地一声捅进猪喉,血哗哗哗地流出来。母亲在旁边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屠夫把一头刮毛后白净净的猪抬起来过秤,300多斤啊。我看见,母亲掠过一丝笑,又像风吹一样消失了。 腊月的一个夜晚,我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黑漆漆的夜里,她依在猪圈旁发呆,空空的猪圈里,是冰凉的石铺。“妈,怎么不睡觉啊?”我怯怯地问妈。母亲一把搂住我,在我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头年猪,是母亲一年的寄托和希望啊。年猪没了,她的心也空了。平时里的每一天,母亲就是那样守候着一头年猪,从10多斤,长到了300多斤,一年的日子,就那样过去了。直到年后开春,母亲买一头猪崽高高兴兴回家,又开始了一年的日子。 18岁那年,我从村里外出求学。每到腊月,我就和母亲在山梁上眺望的目光重叠了。我知道,母亲在山梁上盼我回家过年。人潮涌动的春运,我挤上火车回家。我冲上山梁,把瘦小的母亲一把抱了起来。母亲的身体,远没有一背篼柴禾重。 我和母亲回到屋,看到那一排排被柏树苗熏烤后油亮亮的腊肉。母亲不住地给我碗里夹菜,母亲笑了,母亲的皱纹,已像屋后山坡上的柏树一样,累得层层叠叠的了。母亲就这样,在一个一个腊月里老去。 后来,我的母亲进了城。一到腊月,她总要站在阳台上望着天空出神。我已经不知道,母亲到底是在望着什么。 一到腊月,我还是喜欢回到故乡的村庄去。我知道,一到腊月,我和村庄的脐带,又悄悄串连起来了。在村庄杂草丛生的山梁上,我再次看见,几个白发的老母亲,拉着孙子们的手,手搭凉蓬,在眺望着打工的儿女们回家。一个70多岁的老母亲对我感叹说,哎,你还回来看看哇,我那儿子,在深圳打工,已经两年没回家过年了,娃们想他回家过年啊。我拿起电话,开始给我打工在外的乡亲打电话,告诉他,腊月来了,回家过年。 腊月里的母亲,乡下和城市,站在山梁与阳台上的母亲,这是一幅温暖在心底的剪影。回家吧,流浪在外的人,腊月里回家,看看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