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声音

黄昏氤氲江水的薄雾中，悠远的汽笛声蜿蜒开来，飘进沉寂的小屋。住在临江的小屋里，听到最多的莫过于长江上轮船的汽笛声了。尤其是在夜深入静的时候，尘埃落定，薄雾弥散，这样的声音透过城市的夜空，便在人们的耳边清晰地回响了。我几乎夜夜在这样的声音中入眠，也因为它，久久难以入睡。 这声音，与城市中那些喧嚣嘈杂的声音相反，这是一种漂泊的声音，然而我喜欢。这样的声音里充满了生命的质感。远行船只归来了，将要泊入平静的港湾，那声音里便带着一种风尘，然而又是明亮而欢快的；远行的船儿要出发了，汽笛声便沿着滚滚长江，先行远去了，仿佛远征开路的号角。 那些个船儿，我见过，有的我还曾踏上去过，城市里漂泊的声音从那里来。很多年以前，我的父亲也在船上工作，他的船经常到这个城市，他鸣响的汽笛声，肯定在这里的天空回荡过。每当快到他回家的日子，我就会一 次次地跑到 家乡的港口边，等待那艘熟悉的船儿归航的汽笛。往往几个月不见，父亲咋看起来略显憔悴，可一看到我，他就非常欣喜，完全忘记了奔波的劳累。当他又要离开时，我往往会倚在他的肩头，久久不肯离去，这时我最不愿听到汽笛声，可待他的船离开 视线，我又是那样期待着汽笛声 再次响起。后来，他回老家了，而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想家的时候，每一响汽笛声，都留了空空悠悠的思念。 停泊永远是短暂的，人的生命，好似一只航行的船儿，要历经无数次的征程，每当汽笛声响起，就开始了新的漂泊。只愿每次出发时，会有一个庄严的宣誓，而归航时，能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回答。 想起了奔波在城市里的人，那些忙碌的人们，不知是否听到这漂泊的声音？不知是否能在这声音里听到一点点恋曲、挽歌和希冀？应该会有的吧，傍晚时分在江边极目眺望的人们，或许在思念远方的家乡、在憧憬着自己在城市里的未来？也许，在城市里只有望天和倾听江面上的汽笛声，才可以让人的心灵拥有驰骋的空间和想象的余地。然而，城市的天空被切割得太细，灰蒙蒙只落得满脸愁云；还好，剩下城市里这种漂泊的声音，一声声，让人的思绪飘去了又来。 我的思绪，在漂泊的声音里飘去了又来，它可以走得很远很远，远到童年和朝露；它又渐次归来，带我走进城市，提醒我：要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