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07版版: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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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10-01-15期 第第07版版:荔风

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的

去大理之前我对它一无所知,我只想暂时逃离喧闹得让人烦躁的都市,到一个美丽的地方安静地躺着。 朋友建议我去大理的双廊,寻找一家叫“沧海一粟”的客栈,说那里就对着洱海,景色很美。于是我匆匆飞去了昆明,然后乘火车到了大理。火车站的“拉客仔”却都不愿意搭载我们,后来才知道是嫌远。坐上车子以后我才明白,真的远,路还不太好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令人失望。最后司机在一条小巷前面把我放下,指了指那条狭小的巷子:就在里面。我彻底后悔了。这里比我的乡下还要乡下,怎么可能有什么别致的客栈?唉,既然到了总不能往回走吧?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一路没有提示,直至快到尽头的时候,看 见左边的墙 上写着 英文字“SEASIDEYARDINN”(海边院子小旅馆)。这种地方有英文?往里一瞧,又有蓝色的“INN”(小旅馆)字在巷子的尽头,好象是店家和我的对话,告诉我就是这里了。走到“INN”(小旅馆)字的跟前,往右一看,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沧海一粟”四个字。没有人迎接,我径自走了进去。然而就在那一霎那间,我被眼前的景色慑住,忽然无法呼吸。我看到不远处有一条长廊,屋顶是茅草搭建的,下面放着白色的帆布椅子,还撑着白色的太阳伞,洱海就在长廊的栅栏脚下,没有沙滩,只是海水。海水清澈无比,一望无垠,波光粼粼,远处黛青的小山隐隐约约。我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忘记了所有。 接下来的三天我就呆在了这个美丽的地方,本以为只是躺在这里而已,但是机缘巧合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与我完全不同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改变了我对生活原本的看法。 梦想的建筑师 我一进门,正对着美景发呆,一条黑狗嗖的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我本能的大叫起来。“小黑!”一把女人的声音喝住了眼前这只大黑狗,一个女人拉着小孩来到我眼前,笑着欢迎我。 原来是老板娘,穿着很朴素,我们很快就聊了起来。他们原来在广州工作,老板还是建筑师。一天,他们到这里旅游,立即被洱海的美景吸引住,毅然决定放弃原有的一切,举家来到这里建造自己的梦想家园。他们还告诉我,这块地是租的,租期20年。短短20年却花了几十万建造,最后还要还给别人,这不是在给别人做屋子吗?我说:“你们好理想主义,才8间房,要是别人还不把前面的草地和长廊都建成房子呢 !”老板娘笑着说“我们不喜欢人多 。”多傻的人啊,根本不是做生意的。对,他们就不是做生意,他们在自己印刷的明信片上写着那么一小行字“一位建筑师的梦想家园”。他们只是实现自己的梦想,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园,只要能在自己梦想的地方生活,其他都不重要。 潇洒的艺术家 老板娘很热情的介绍我到隔壁一间叫“白居”的咖啡店吃比萨,我被她这种“肥水能流外人田”的精神所感动,决定去看看。一进门看到的同样是向着洱海建造的屋子,同样是三口之家,同样的热情。晚饭前我和男主人聊了起来,听到了另一个关于理想的故事。老板一家来自上海,因为妻子身体不好,来到这里休息。同样是租下了一块地,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只租2年!接着花了8个月建好了这么一栋楼,楼上住人,楼下卖咖啡,厨师就是妻子,做什么全凭自己兴趣,偌大的空间只有两张桌子。我傻傻的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么少桌子不是接待不了多少客人吗?”老板还是笑着说“我们不喜欢人多。”怎么这里的人都是这样想?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这里最不正常的人。我说“你们真好,可以这样过生活。”他说“你也可以啊。”我笑着说:“不行,我的社保、医保、住房公积金已经把我稳稳的绑在了工作岗位上,离不开了,真佩服你们那么有勇气。”接着,他说了一句可能会让我回味一生的话:“上天堂需要勇气吗?下地狱才需要勇气吧!” 15分钟后,比萨饼的香味弥漫整间屋子,在宁静的夜晚,昏黄的灯光下,热腾腾的比萨披上鲜艳的外衣,洱海深邃莫测而静谧,我似乎真的感觉到这里就是天堂。 老板娘是个带着眼镜的女人,长得平凡,穿着很朴素,却因为好手艺显得很特别。我问她怎么打发漫长的夜晚?她说不觉得怎么漫长,聊聊天、看看书就过了。我留意到他们这里和我所住的客栈有着同样的特点:没有电视,却有很多书。在这里,似乎体现很低的物质欲望和很高的精神境界。忽然我想,其实我们的生活并不需要很多东西,我们追求的其实并不都是我们需要的。我又问:“这里那么清静,习惯吗?”她说:“我来这里3个月了,连古城都没去过,住在这里就不想出去了 。”我们烦躁的心为什么静不下来呢?是不是我们从来没有给过机会让它静下来呢?他们能静下来是不是因为他们本来的工作就是很安静的呢?她说她是做销售的,丈夫却是搞艺术的。销售,多么热闹。艺术,多么寂寞。这两人怎么能那么好的结合呢?她笑着说:“是有点不可思议 。”最后我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个问题:“你抛弃上海的家不觉得可惜吗 ?”她也说了一句很漂亮的话:“那没什么,反正老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看着她在厨房摆弄东西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就是幸福吧。 这对夫妻看样子是属于60年代的,他们也是抛弃了原来拥有的一切,连孩子也带到这里来,跟着农村小孩一起上课。想到城里的父母为着孩子能上一所好的小学费尽周折,真是汗颜。在他们看来,生活就是一种经历,租地方也只是租2年,他们体验了、享受了,就够了,并不需要拥有。也许哪天看上另一个喜欢的地方,可能又毫不留恋地走了。 失恋的女住客 晚上回到客栈,老板娘怕我闷,就给我介绍一位80后的姑娘,在这里住了6个月,正在筹建自己的客栈,听说还和村长结拜了。我听着就一愣一愣的,现在的人也太牛了吧。不一会儿,她就出现了,长得很漂亮,人也很热情,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外人,很快就跟我聊了起来。我问她怎么会来这边?她冲口就是一句:“失恋了。”接着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纯真,哪里像是在说失恋?原来她的前男友在丽江开客栈,她也是,后来俩人分手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圈子里的朋友就跑了出来,来到这个地方觉得舒服就不愿意走了。于是把丽江的生意关了,到这边另起炉灶。她轻描淡写的陈述了自己的故事,因为失恋而离开心爱的人、熟悉的环境,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她没有让自己伤心绝望下去,而是又从零开始。 不一会儿,她的电话响了几次,我也知趣地到一边上网去了。她的声音很大,笑得很爽朗。我无意中发现她每次似乎都用不同的语言交谈,有时是方言,有时是英语。老板娘在一旁暗示我,她有很多人追,来这边住的旅客有些还常常联系。不久我又听到一种熟悉而听不懂的语言从那边传来。日语!我终于按捺不住了,天啊,什么人呐,居然懂得那么多种语言。她说的日语不是几句问候语那么简单,而是真的在“煲电话粥”。当时,脑海里就浮现四个字——卧虎藏龙。 很酷的岛主 第三天,当我又光临“白居咖啡”时,见到他们有朋友来。其中那位男子打扮得很特别,光着头,皮肤黝黑,带着墨镜,穿着一件花衬衫(要知道我还穿着羽绒)。他很有礼貌的和我打了招呼,老板只介绍他是赵青,但我能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气势。他还带着一个小孩,大概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穿着也很特别,一身黑衣服,好象是动漫人物的盔甲。他很安静地看书,没有理会任何人。老板决定在这里举办画展,他们在讨论细节,我也不好打扰,喝了杯咖啡就离开了。 回到客栈,和老板娘一说,她很惊讶:“你居然能遇到他啊,我来这里一年了都没能遇上。”原来此人真有点来头,他是艺术界的知名人士,几年前买下了这一带的两个小岛,其中一个小岛后来让政府回购了,他俨然成了“岛主”。“岛主”有自己很强的人生观,例如他不让小孩子去学校读书,留在家自己教,别的科目都不太会,但是四书五经早就熟背了。这不是挑战我们的教育制度吗?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对他和对他孩子的看法,也不希望孩子成为和其他小孩那样挑灯苦读的人。其实,我们很多家长也不忍心看到小孩子那么辛苦学习,害怕孩子成为高分低能的人,却不敢离经叛道,手上一定要抓住文凭。文凭是云梯,是敲门砖,是护身符,谁敢小看它啊。但是在他的世界,知识在自己脑子里,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也不需要别人承认。让孩子学习四书五经,这种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四书五经包含着古人的哲学思想和文学造诣,懂得这个就懂得了大半个人生。古代就有例子可以参考,春秋时孔子极力推崇大家要读《诗经》,曾经说过“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也就是说熟读了《诗经》就应该能办好政治任务,外交上也懂得谈判了。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很多,可是没有多少人真的去实践,因为离开大家生活的轨迹需要很大的勇气,替孩子做这种决定就需要更大的勇气。“岛主”的选择是错是对,见仁见智,而他的勇气是令人佩服的。 年轻时,人们总会探讨一下人生的意义,然而大多数人还来不及找到答案就被匆匆往前赶的人群淹没了。法国作家莫洛亚这样形容:“什么事都好似由于群众犯了一桩巨大的谬误,而这个群众却是大家都参加着的,且大家都想阻止,指引这谬误,而实际上终于莫名其妙地受着谬误的行动的影响。”随自己的心愿其实并不是荒谬,真正荒谬的是一辈子都不曾随心愿生活过吧。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海面一片漆黑,四周只有海水拍打的声音,我走到长廊的藤椅上坐着,感到无比孤单。可是,想起三天来一群陌路相逢的朋友们,心中又一片澄明,顿时充满了希望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