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高州情歌

高州情歌是指高州民歌最含情、最动听的一部份，也可以说是高州民歌最精彩的一部份。它表达了乡村男女之间相识、相思、相恋和婚后劳动、生活的歌。其特点是情味十足、生动活泼、幽默恢谐，含蓄委婉，从思想到艺术形式都具有浓厚的民间色彩。 我曾在高州生活了三十多年，对高州情歌有广泛的接触。我记得我从婴孩时开始，就听到妈妈在劳动和工作中哼唱着山歌，我由少年到青年期间，在乡村 的的 节庆、祭祀、婚丧嫁聚、集会和平时的劳动中，亲历了人们对歌、唱歌的情景，他们在唱歌、对歌中唱出了欢乐、爱情、调笑、喜悦、轻诉、悲伤，歌 手们虽然年龄不一，文化不一，但都随口而出，声情并茂，其动听的韵律，朗朗上口，悠扬悦耳。 己丑年秋天，我怀着对本土民歌文化的自豪感，与文友走访高州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动中，让我最开心的是遇到一位乡村年过七十老歌手，在没有预先准备，没有乐器伴奏情况下，他即兴唱起原汁原味高州民歌，且大部份是情歌，那歌声的旋律令我瞬间感动，他唱的歌和所有好音乐一样，它剔除了一切不必要的外衣，能让你被纯粹音乐光芒笼罩穿透，让人陶醉。高州情歌，是广大劳动人民集体口头创作，民间流行传唱的本土文化。我耳闻目睹了民间写歌、对歌、唱歌的风俗，加上多年来我一直收集高州情歌，并把它作为自己的业余乐趣。下面我就自己收集的一些情歌进行分类，重温其情意绵绵的浓郁乡土山歌风味。 一、男女初识 唱支山歌扔下坡，谁人执到谁人和； 若然亚妹唱得好，有情有义结公婆。新打剪刀柄弯弯，初见亚哥开口难；心跳好比擂大鼓，面红好比火烧山。 二、男女约会 想见情妹心痴痴，天黑转到天光时；走近屋边怕狗吠，拍门又怕隔篱知。昨日趁城过南关，望见阿妹在房间；想变黄蜂飞入去，又怕禽罗结网拦。 三、男择偶标准 菠萝皮厚尖又尖，妹你面花哥冇嫌；不信你睇菠萝果，外面生钉里头甜。妹你心好冇脾气，讲过爱你就爱你；两人有心同到老，火烧石磨不分离。四、女择偶标准 嫁官又怕官抛弃，嫁商又怕生意亏；最好嫁畀耕田仔，朝得同出晚同归。别人贪嫁后生仔，我拣老成做夫妻；恰如树上黄榄子，老个甜香嫩个奚。 五、男女表态 好柴烧火唔出烟，好牛犁田唔使鞭； 好石磨刀唔使水，好女谈婚唔使钱。吃蔗就吃蔗中央，莫贪蔗头蔗尾长；连情就连真情妹，莫连多心野姑娘。 六、男女迷恋 昨晚谈情到鸡啼，今朝起身眼奚奚； 食饭不知沙共石，行路不知高与低。今日食饭打烂碗，晚间饮茶打烂杯；只因那日见到你，三魂七魄未曾回。 七、男女相思 菠萝冇得椰子圆，高蕉冇得矮蕉甜； 梦中与妹亲过嘴，过了一年还在甜。为妹相思激成病，爹娘面前不敢声；手拈镜子当面照，通身落肉面色青。 八、男女互赞 远远见妹笑微微，好比荔枝剥了皮； 荔枝剥皮心还在，问妹何时比翼飞。妹十七来哥十八，哥读经书妹织麻；哥读经书想做官，妹织麻来想当家。 九、男女结婚洞房 山区新事一又桩，黄花闺女娶新郎； 打破千年旧习俗，挑担山歌做嫁妆。哥种荔枝妹养鸡，双山相向情入迷；两家好比龙配凤，荔哥鸡妹结夫妻。 满门喜气入洞房，今晚蛟龙配凤凰； 相亲相爱如琴瑟，来年贵子生一双。新郎新娘把茶端，夫妻一对结良缘；今晚饮过甜茶后，鸾凤和鸣乐百年。 十、男女婚后劳动 哥你担秧妹插秧，田中绣出两鸳鸯； 鸳鸯交劲情真切，哥妹相爱日月长。哥妹是对同笼鸡，同笼吃来同笼啼；同劳动来同欢歌，朝早同出晚同归。 哥哥健壮似骄龙，妹妹腰姿似彩虹； 日日开工同上路，嘉陵两部去如风。日头辣辣冇走阴，阿哥驶牛汗淋淋；妹肯担遮共哥影，日头无晒雨无淋。…… 高州情歌内容广泛，形式多样。除上面的内容外，还有劝妹嫁人、妹送哥、哥送妹、妻怨夫、夫怨妻、怨媒婆、男女自叹等男女苦情、怨情、悲情等歌词。其流传与当地婚姻习俗和歌唱风格有密切关系，创作时以赋、比、兴为主，还有反复叠用、双关、夸张、顶针、同字相押等艺术手法，把一般的语言变为具有浓郁的口头色彩，既有歌味又有诗味。笔者认为：高州民歌是一个地区的无形资产，同陕北的 “信天游”，浙江的 “采茶歌”，台湾的 “娜鲁湾的情歌”一样，是那么率真和热情，充满了劳动生活气息和丰富思想情调，都具有浓郁地方民俗特色。高州老情歌是一大笔非物质文化遗产，值得承传。遗憾的是随着社会的进步，承传高州民歌的人群已越来越少，挖掘、整理、创作高州民歌人群就更寥若晨星。 传统就像一条河流。音乐也是这样，不能断然说音乐的 “过时”与 “流行”。我们现在听到的古老情歌，在当年就是流行歌曲，我们不要以为我们的先辈谈情说爱封建、固板、木纳。重温高州情歌便知当年男女谈情也别有风情。卢卡契说 ： “艺术是心灵的记忆”。古老情歌能够流传久远，简单的原因就是它的旋律深入了人的内心。偶然的一个机会，我听到徐小凤用粤剧的声调改编演唱的 《明月千里寄相思》，那感伤的粤语曲调，仿佛之间多了几分 “古味 ”、 “粤味”。这种味道，只有真正熟悉粤语老情歌的人才能体悟到。这也许正是一种情感积淀，说不清楚什么味道，但是它却真实存在。 情歌老有老味道，因为一切代表着沧桑的过去和真实的现在。我相信：醉人的高州情歌仍会在今天光芒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