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11版版: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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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日报 第2009-10-26期 第第11版版:岁月

忆父亲

陈宜要

父亲去世已有十年了,但我常常忆起父亲。 父亲去世时七十九岁。他出生在民国初年,青壮年时碰上 “大跃进 ”、 “文化大革命”,到了改革开放,他开始老了。 父亲没多少文化,是位地道的农民,他常带我下地干活,牵着我走过潭段木桥,托着我趟过潭段河水。放牛的时候,把我抱上牛背,割草的时候,捉个田蟹给我玩,犁田的时候,教我学着扶犁,插田的时候,教我学着插秧。每当我干累了,父亲总叫我在田边歇着。这时,我总是望着父亲,尤其是他犁田时的身影。戴着斗笠,穿着短裤,扎着腰巾,左手拿着竹鞭、牵着牛绳,右手扶着犁柄,在烈日下,在风雨中,吆喝大水牛犁田,这就是我勤劳的父亲。 小时,一张牛皮纸就是我的书包,包着几本书就去上学,那时的冬天特别冷,穿着木屐走到学校,脚趾头早已冻得发紫,我衣衫单薄,坐在座位上直打冷颤。在我读小学三年级那年的冬天,父亲刚好从生产队里领到十几块工分钱,他咬咬牙,就给我买了一个军色书包,一双解放鞋,还叫做裁缝的远亲油鸡二叔给我量身,做了一套天蓝色的衣服。 父亲虽是耕田好手,但在生产队年代,队里分的谷就是填不饱肚子。于是父亲总是不肯闲着,每天干完生产队的活后,就在潭段河边开荒,那时家里开有几小块荒田,插上的水稻,碰上风调雨顺,也能割一担半担,帮补度过饥荒。我最记得送船窟那块开荒地,是父亲在大病一场后,带我去开垦出来的。那块地在河坎上,是长带形的,我和父亲足足掘了一个冬季,一锄一锄地把它开垦出来。后来父亲年老了,把它送给了堂兄,我多年不耕,不知堂兄是否还继续耕种! 那时最让父亲头痛的就是我读书的学费,学费虽然只要交十块八块钱,但父亲也不知去哪里筹措,每到寒假暑假,父亲就到处找门路挣钱,去做建筑小工、看工地、摘薯叶去卖…… 最让我感动的是:一九八八年我考上教育学院,需要几百块钱费用,父亲到处告贷无门,最后忍痛把路边的一块宅基地转让给坡仔乡的一个油行老板,终于解决了我上学的费用。直到现在,我对失去那块宝地,还心痛不已。 后来,父亲老了,背也驼了。一九九零年我从学院毕业,本想到外地找份工作,但念及年迈的父母,于是在离家不远的一所乡村中学找份书教,就近守望父母。母亲久病卧床,父亲也无微不至地照料,九八年母亲去世了,父亲苍老了许多。我也觉得心酸,本想接父亲来学校同住,无奈找不到房子,后来和妻儿搬回家住,课余时间回来陪伴父亲。父亲见我们在路上跑来跑去,极为不便,并且老屋破烂不堪,觉得让我们跟着他受苦,心里不安,于是叫我们搬回学校住。无奈之下,只好听父亲的话,留他一个人在家,后来想到父亲寂寞,每天都回家看看。 最让我满怀愧疚的是:父亲临终那一刻,我不在他的身边。九九年农历八月十二,学校发了月饼,我拿回给他吃,八月十三晚,我回家看他,见他正在吃晚饭,碗里有肉有菜,正吃得津津有味,看上去精神很好。他见我回来,还叫我吃饭,并嘱咐我第二天回来买饲料喂鸡,可第二天我还未来得及回去,就传来了父亲在家里跌倒的消息,我和妻子、儿子匆匆赶回,堂嫂和亲邻已替父亲穿好衣服,让父亲安睡在厅中地下草席上。 我好后悔那天没有早点回来,如果早点也许就不至于……父亲生前默默为我们想了许多,做了许多,心里只有儿孙,唯独没有自己,他走得这样干脆,让我们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啊! 九九年农历八月十四日中午时分,我刻骨铭心的时刻,我清楚记得,天空那样蔚蓝、阳光那样灿烂,我愿父亲在光明的天国,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