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说家和他们的敌人

很多伟人用他们激动人心的演说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比如林肯总统纪念阵亡士兵的“盖提斯堡演说”，比如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激励了几代人的“我有一个梦想”。英语里有句俗语：虽然棍棒和石头可以打断我的骨头，但是恶言不会伤到我的身体。其实不然，雄辩家的演说恰恰伤人最深，最终还会给自己带来厄运。这正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祸从口出”。 钉在舰首坛上的头颅和双手 公元前1066年，西塞罗出生在罗马附近富裕的骑士家庭，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作为著名的演说家和哲学家，西塞罗从律师工作起家，不久后步入政界，并且步步高升，公元前64年当选为执政官。西塞罗忠于罗马共和制，所以激烈反对公元前60年庞贝、恺撒、克拉苏三人结成的分享权力的政治同盟，当然他更加反对11年后的恺撒独裁。公元前59年，恺撒罗织罪名，将西塞罗放逐，他的财产被冼劫，住宅充公。 公元前44年3月15日，恺撒遇刺身亡，西塞罗把这看作重振罗马元老院权威的机会：当时填补政治真空的是安东尼、雷必达和屋大维这三股势力，西塞罗选择支持屋大维，天真地认为他可以对这个年轻人施加影响，此后西塞罗与安东尼的激烈对抗达到了顶峰。9月2日，站在罗马元老院，针对前一天安东尼对他的责难，西塞罗发表了他第一篇攻击性演说，这一篇和他不久之后写的另外几篇都对安东尼进行刻毒的人身攻击，同时要求元老院支持屋大维。这让安东尼恼羞成怒，这也是西塞罗犯下的致命错误。也许西塞罗认为他的名气和他的感召力都能保护他不受安东尼的伤害。毕竟公元前58年，安东尼原谅了他并把他召回罗马，公元前49的年内战中西塞罗支持庞贝，恺撒胜利后对西塞罗也没赶尽杀绝。但是对安东尼来说，被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在元老院公开侮辱实在难以原谅。 公元前43年，安东尼和屋大维达成协议，共享政权。算账的时候到了，在安东尼的黑名单上，西塞罗名列第一，听到风声后，西塞罗逃到自己乡下的别墅躲了起来。在现在美国热播的电视剧《罗马》里，退伍老兵提图斯波罗奉命去杀西塞罗，提图斯波罗用宽刃的短剑捅进这个64岁老人的脖颈，直接切断了大动脉。普鲁塔克在他的《西塞罗传》里记述说老兵奉命 “砍下西塞罗的头和曾经写下攻击性演说的双手”。按照安东尼的命令，西塞罗的头和双手被带回罗马，钉在罗马广场的舰首坛上。 死里逃生的演说家 19世纪50年代，一个拥有非凡口才的人通过演讲赢得了荣誉，他站在美国议会席上发表了一通激烈的攻击性演说后，回报他的同样是残忍的身体伤害。 来自麻萨诸塞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查理·萨姆纳是美国内战时代最著名的演说家，他小时候曾见过奴隶拍卖会，从此坚决反对奴隶制。1856年5月，查理·萨姆纳在参议院内做了名为“反堪萨斯罪行”的演说。演说围绕堪萨斯州是作为畜奴州还是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的问题，这是萨姆纳最情感饱满的演说，演讲中他旁征博引，提及包括西塞罗在内的历史上著名哲学家的思想，用理智和博学征服了听众，激烈谴责当时的政府与制度性蓄奴。这还不算，萨姆纳还把他的矛头指向了个人，指名道姓地控诉南卡罗莱纳州的参议员安德鲁·巴特勒——一个与其针锋相对的奴隶制维护者。萨姆纳说巴特勒 “不说错话不张嘴”，“装腔作势”，是拥护奴隶制的 “堂吉诃德”，“他挑了个情妇(奴隶制)……谁见了她都嫌丑，只有他始终觉着可爱；世人眼里视为堕落者，在其眼中视为贞洁”。 场下一片哗然。一位参议员不祥地预言“这个该死的傻瓜会被另一个该死的傻瓜杀了。”萨姆纳的演说激怒了普利斯顿·布鲁克斯。这个来自南卡罗莱纳州的众议员是巴特勒的表弟。布鲁克斯暗下决心一定要对他的家族和他的家乡所受到的侮辱进行报复。 两天后，布鲁克斯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的时候，45岁的萨姆纳正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参议院会议室里抄写他的演讲稿，布鲁克斯对吃惊的萨姆纳说：“我把你的讲稿仔细看了两遍，完全是对南卡罗莱纳州和我的亲戚巴特勒先生的诬蔑”。南方绅士依不成文的规矩须为受辱的家族尊长复仇，萨姆纳听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布鲁克斯没有说完他计划好的演说，就失去了理智，举起他的手杖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击萨姆纳的头部，萨姆纳试图躲开，但是他的腿压在打翻的桌子下动不了，布鲁克斯全力用手杖猛砸，萨姆纳惊慌失措，血流满面，使尽最后的力气才从办公桌下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地躲避攻击，布鲁克斯继续穷追不舍，直到萨姆纳失去知觉倒在血泊中才罢手。人们认为萨姆纳能活过来真是个奇迹。 不同地域的人们对 “布鲁克斯攻击事件”反应不一，北方认为这是奴隶制社会行为野蛮的例证，人们要求严惩布鲁克斯这个懦夫和罪犯。但是在南方，人们认为布鲁克斯是个英雄，《里士满询问报》为此事欢呼，声称“必须鞭打参议院里那个粗俗的废奴主义者，直至他屈服”。布鲁克斯没有享受他的美誉和恶名多久，第二年他就得了义膜性喉炎死了。 萨姆纳花了3年时间才从这次伤害中恢复过来，带着慢性头疼病和其他后遗症重返参议院，直到1874年死去前，在内战和随后的战后重建中萨姆纳一直是个坚决的废奴主义者。（摘自《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