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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20-10-26期 第15版:小东江

永远的外祖母

  

■尹乾
  母亲不时跟我谈起父亲的外祖母,脸上写满了感恩。末了总是轻轻喟叹,如果外祖母还健在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的坟在哪里,我听出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凄怆。
  父亲外祖母的形象在母亲不断的念叨中日益丰满着。
  据说外祖母在外祖父去世后改嫁到一户人家,没有生养,老了当了五保户。父亲年幼失怙,后随奶奶改嫁他乡。父亲读完小学后家里拮据准备放弃升读初中。外祖母知道后狠狠骂了父亲一顿。她说男人一定要多读点书才行,肚里有点墨水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转运,肚里没墨水的话恐怕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她鼓励父亲用心读书,学杂费由她来想办法。之后年迈的外祖母尽量多养鸡,卖鸡与鸡蛋攒钱供父亲读书。周末返校时父亲总要经过外祖母家拿生活费。握着热乎乎的钞票,父亲明白读书机会来之不易,所以非常节俭与刻苦,在艰难困苦中坚持读完了初中。父亲后来的经历验证了外祖母的先见之明。初中毕业后,能写会算的父亲被大队书记盯上,被培养为大队会计。再后来,镇里考试选拔干部,父亲肚里的墨水又发挥了作用,成为正式公务员。母亲常常说,多亏了外祖母的栽培,父亲才有吃一碗公家饭的机会。
  父亲与母亲交往那段时间里,父亲经常带母亲去见外祖母。外祖母一见父亲就叫父亲搬一只小板凳坐到她的面前,打来一盆清水亲自为父亲洗脸。母亲说外祖母仿佛无法容忍父亲的脸上沾染哪怕一点脏东西似的,把父亲脸部的每一个部位都仔细地揉搓一遍。我仿佛看到娴静的时光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一方毛巾轻轻地揉擦着一张英姿勃发的脸,边擦边叮咛;一道饱含着感恩的眼光凝望着菊花脸出神……时光如瓷,在擦拭中光洁如新。也许就在这谆谆告诫与唯唯称是中,父亲成了一个喜爱洁净的人、一个孝顺的人。
  父母亲会留下来跟外祖母吃一顿饭。吃饭时,外祖母常常盯着父母亲看,脸上挂着闲花照水的笑容,母亲一抬头与外祖母的眼神撞个正着马上双颊飞红。外祖母轻轻地说,两个人能够走在一起就是前世有缘,要好好相爱相惜。母亲说,她听出了一种使命。我不知道母亲后来因为家庭纠纷几度意欲出走终归还是选择留下是否与牢记使命有关。
  父亲吃鱼时习惯把鱼肉剔出来再吃,鱼骨架丢掉。外祖母见了每每责备道,年轻人怎能这样吃东西呢,要多咀嚼才行。外祖母吃鱼可是连鱼骨头都嚼烂吃掉的。这教导让母亲铭刻于心,母亲渐渐也养成吃鱼时连带把鱼骨消灭的习惯。
  有些声音如天空的鸟鸣落进耳朵却植根在心灵深处,有些情景如壁画映入瞳孔却刻在心碑上。从未谋面的外祖母在母亲的絮诉中有着异乎寻常的亲切与温和,如春风似煦阳,莫名地让人滋生无限的眷恋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