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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茂名晚报 第2019-06-13期 第15版:小东江

隔代亲(八章)

  蔡旭
  斑马线
  从未见过斑马,孙儿却认识斑马线。那条黑白相间线条组成的人行横道,他每天都会经过。
  一岁时被抱着走过。两岁时被推着车走过。
  现在三岁,是拉着爷爷奶奶的手走过。
  每次过马路,他都会告诉爷爷奶奶“走斑马线!”
  他还会告诉:“红灯停,绿灯行。”其实,都是爷爷奶奶告诉他的,现在他反过来提醒。
  凡是懂得了的东西,他都会用来提醒。
  只是,有些大人不听提醒。
  在红灯还在瞪大眼睛时,有些叔叔阿姨却不听警告。
  孙儿告诉爷爷奶奶说:“他们不乖。”
  是呀,不如小学生乖,不如婴幼儿乖。
  那些叔叔阿姨,也许都见过斑马的吧?
  却不知他们,认不认识斑马线?
  观察岗
  公交车老不来。我与孙儿,在站台上看着行人与车辆来来往往。
  这样不对!
  他指的是汽车。有的行驶时压着实线,有的白天亮着大灯。
  这也不对!
  他指的是自行车。有的冲上快车道,有的竟然逆行。
  这还不对!
  他指的是行人。有的闯红灯,有的甚至不走斑马线……
  旁边有个叔叔打趣道:你又不是交通监督岗,你管得了他们吗?
  是的,他不是监督岗,可他可以是观察岗呀。我说。
  他才四岁。只要懂得了哪些事该做不该做,长大后,他至少能——
  管得了自己。
  小 鸟
  许多城市里都看不到小鸟了。可幸我的城市可以看到。我的小区每天都可以看到。
  不愧为园林城市呀。不愧为花园小区呀。
  早晨,它用歌声唤我与孙儿起床。白天,它用舞蹈逗我们开心。
  在树丛间捉迷藏,在天空中作飞行表演。
  在人行道上,不慌不忙地闲庭信步。
  我的孙儿,一个幼儿园小班学生,想跟它一起嬉戏。
  悄悄地踱过去,不想让它知道。
  等到快要靠近时,它突然腾空而起,给我的孙儿留下了失望。
  它很灵敏喔,警惕性很高。
  毕竟它们的先辈,曾经有过枪下的惨案,惊弓的记忆。
  我告诉孙儿说,即使丽日南天下,它也——
  并不缺少提防。
  知 了
  夏天的时候,知了在树上大叫。孙儿问:它在叫什么?我回答:它在告诉人们,热呀,热呀!秋天来到了,却不见了知了的身影,也听不到它的声音。
  孙儿说:我要批评它。
  为什么呀?——我有点惊讶。
  孙子说:天气凉快了,它就知道自己享受——
  也不告诉别人一声。
  蜗 牛
  小区道路上,突见一滩污物。不是狗屎。孙儿一眼就分辨清楚了。
  原来是死了的蜗牛。
  这只行动缓慢的软壳小动物,从灌木丛爬出来,却被行人或路过的自行车,断送了前程。
  不由得引得我的孙儿,一声叹息!
  又有一只蜗牛!
  眼尖的孙儿,发现前面又有一只,还是活的。
  小心,不要踩到它!孙儿说。
  我不会去踩。尽管,说起对它的评价却很复杂。
  它有很好的食用与药用价值。营养丰富,味道鲜美,高蛋白质。
  它又咬食绿叶与嫩芽,是农业害虫。
  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生命。
  孙儿不会踩,我也不会踩。
  我不会用粗暴的脚,踩踏孙儿细嫩的心灵,及知道怜悯的信念。
  挖开的马路
  孙儿从外面回来,告诉我小区门口的马路又被挖开了。
  “好好的马路,为什么要挖了又挖呢?”他问。
  我打开手机,给他看一段视频。
  只见一位哥哥,也把同一个问号抛给他的爸爸。
  爸爸叫他从冰箱拿出一块猪肉,然后叫他放回去。
  再次拿出来,又放回去。
  见到儿子还没有答案,又叫他再拿一次。
  这哥哥简直要生气了,责怪爸爸为什么戏弄他。
  爸爸说:“你看看手上有什么?”
  “油水呀。”“这就对了。”
  这哥哥终于明白了,但我的孙儿却不明白。
  哥哥已经是初中生,我的孙儿才是幼儿园小班。
  他问我:“什么是油水?”
  我却装糊涂。说:“长大了,你就会知道。”
  裤子有洞
  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孙儿指着一些来接宝宝的阿姨,问我:
  “为什么这些妈妈要穿破烂的裤子?”
  是呀,宝宝们的裤子没有洞,爷爷奶奶的裤子也没有洞。
  这个“为什么”,我也没有想过。
  我小时候读过的《十万个为什么》,也没有收进这个难题。
  是因为家中太穷,没有钱买新裤子吗?
  是为了孩子穿得好,而甘愿自己受苦吗?
  可是,她们住有高楼,行有汽车,并不属穷苦人家……
  我想起我们老一代,生活上漏洞百出。
  裤子上却没有漏洞。
  一发现露出破绽,当即缝补起来。
  一小块布,就遮掩得严严实实。
  是不是时代不同了,标准也不一样?
  我想告诉孙儿,她们是为了时髦,为了美。
  可是我不敢说出口。
  生怕越是解释,就越难自圆其说。
  不同的喷泉
  我们住的小区,只在节假日才能看到喷泉。
  平日是看不到的。
  喷泉为什么不开?——我的孙子问。
  这位幼儿园小班的孩子也知道,它是要人来开的。
  是别人让它喷的。
  喷与不喷,什么时候喷,怎样喷,都听人的口令。
  山野里的喷泉,不是这样。
  它是自己想喷的,自己要喷的。
  积蓄在胸中,不喷不行,憋不住,忍不了。
  有话不得不说,不吐不快,不喷不爽。
  它冲破压力,喷薄而出——
  像一支箭,一首歌,一首诗。
  是的。喷泉与喷泉不一样。
  诗与诗,也不一样。